山林之中(1 / 1)
林衔青在一个树木密集还有山石遮掩的地方突然转向,借着树影和石头遮挡视线,勒紧缰绳,将马速降下来,而后急声道:“就是此刻!快跑!别回头!”
仰春立刻向这处凸起的山坡的另一面跑去,等到她将自己低伏在一个土坑下,她听见一群马蹄声紧追不舍向着林衔青离开的地方去了。
待声音消失不见,她才悄悄地向远处看一眼,只一眼,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看不见林衔青了。
林衔青此刻只庆幸自己今日的披风足够大,被风鼓起来,可以挡住后面追杀之人的视线,让他们发现不了仰春早已跑掉了。
他咬着牙齿,手指用力到缰绳的粗粝几乎要磨进掌心。
“要再快点,再快点,追得近了就瞒不住了,柳小姐就有危险了。”
他突然抽出软剑在马匹的屁股上划了一剑,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而后发了疯一样地向前奔跑。
林衔青侧首,看见又再度拉开的距离,微微勾起唇角。
被眼泪洗刷过的眼眸愈发明亮,恍如玄色岩山之巅,为保护母狼而呲着牙,眼含幽光,不肯退后一步的公狼。
马流血过多失了力而被追上这种必然的结局,不在公狼的脑域中。
公狼的世界,只有战斗和守护。
仰春哭了一会儿,她感受了一下,应该是一分钟,她就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
迅速地将火狐披风脱下。在这个林子里,无论对于人类还是野兽来说,红色都是一个太显眼的颜色,不能穿。
顾不上贵重与否,她将火狐扔到坑里,转身就向反方向跑。
但跑了十数步,仰春就折回向小坑跑去。
“我不会生火,也不一定能找到山洞,没有这个保暖的披风,我肯定会冻死的。”
毕竟不吃食物可以坚持七天,不喝水可以坚持叁天,但冻死也就一晚上的事儿,而且失温就像个debuff,会成倍地消耗人的体力。
几番衡量之下,仰春将那火狐披风捡起来,只是没穿,而是尽可能地折迭小,又在地上踩了好几脚,确定它的体积尽可能地被压实才抱在胸前,而后拔腿就跑。
跑起来不冷,而且她现在体力最好,穿着这个厚重的披风反而碍事。
等天黑下来再穿吧,仰春边跑边想。
她的腿在飞快地跑动,但是这山中的路极为难走,枯枝下面看似平坦,实则坑洼,或者有纠缠的树根,时不时绊她个趔趄。
夜晚的山中很静也很吵。
静到只有风声和她弄出的响动,吵到寒风一刻不停地呼啸而过,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休息一会儿。
她从火狐披风上用力揪下来几根毛发捏在掌心,而后用手抚摸周围的树干,寻找最粗糙的那一个。把那几根火狐毛在掌心反复揉搓,让它们缠实在了,缠成一条,再塞在树干上突起的分叉里。
这是她给林衔青留下的记号。
仰春裹紧了披风,果然温度迅速回暖不少,但好几个小时的奔跑和担忧,她已累得不行,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不能留在这里,得去找点吃的。”
仰春起身,忽略脚掌的肿痛感,继续向高处爬去。
她这次走得很慢,眼睛不住地观察四周,寻找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
但这不是夏天,没有果实,蘑菇竹笋之类的也完全不应季。她已做好充分的自我劝说,如果看到小型动物,无论她心里有多心疼喜爱那种毛茸茸的可爱生物,也要以生命为重,生啃了它们。
但这完全多虑,连只虫子都看不见。
又不知多久过去,仰春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的疑问:
吃树叶能活吗?
她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冷静,冷静下来。”
“如果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尽力往山下跑呢?”
她心里推演着每个选择下都会发生什么。
如果继续往山上走,她会迷路,会冻死、饿死,追杀之人不会找到她,但林衔青也不一定会找到她。
如果反方向下山,她大概率是可以走到山脚下的,有可能会被追杀之人堵住,但也有可能不会。因为他们并不认识自己的脸,只要把贵重的披风扔了,假装是村女也未尝不可。
唯独担心有二:一是林衔青此时已摆脱杀手依她所言到山上找自己找不见会不会有危险?二是山下路人如果心生歹意她又要如何?
仰春将自己抱成一团,找到一处岩石下,缩靠在石头底部。
“林衔青找不见可能会下山,可能会继续找,他在这山中总比我能活下去,我先不必管他了吧。”
“路人心生歹意,无非求财求色,我皆可斡旋。”
仰春最终下定决心,“什么也没有命重要,我明早就下山去!去了山下再找人来寻林衔青。”
与此同时,这姑苏城里,有那么多人因为她的未归而彻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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