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3）

&esp;&esp;此刻，祂眼眶里那两道令人心悸的莹莹绿光已彻底熄灭，温热的鲜血从眼窝流到脸颊上，再顺着颊上雪白细密的长须，滴滴滑落。

&esp;&esp;祂疼的头晕眼花，走路摇摇晃晃。

&esp;&esp;到底还是没有抓住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esp;&esp;她逃进树林，原来是计划好的让祂自投罗网，因为树林中光线更加昏暗，而这女人动作灵巧，极其擅于攀登，藏身在各个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来上一击，祂根本无从抵抗。

&esp;&esp;就像身躯硕大的狮王面对指尖大小的牛虻时，也是一样手足无措。

&esp;&esp;祂就这样失去了右眼，以及全部的光明。

&esp;&esp;终于，“潘”想起了自己遗落在岸边的羊群。

&esp;&esp;祂只能咬牙切齿地放弃了复仇的念头，四处摸索着，勉强找到了来时的路，摇摇晃晃走出了树林。

&esp;&esp;眼前的漆黑让“潘”心生惶恐。

&esp;&esp;祂的的羊群还在原地吗？

&esp;&esp;有没有趁着祂不在，偷跑出去一两只？

&esp;&esp;“潘”跌跌撞撞地走到草坪上，弯下骇人的高大身躯，蹲下来，用粗粝的手掌去挨个抚摸那些食草动物的头颅，口中念念有词：

&esp;&esp;“1,2,3,4,5,6……”

&esp;&esp;祂在计数。

&esp;&esp;那声音粗重沙哑，像是饱经沧桑的垂暮老者，又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濒死之人发出了嘶声低吼。

&esp;&esp;然而，当视觉退居幕后，听觉与嗅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esp;&esp;祂闻到了。

&esp;&esp;在温驯可爱的羊群中，藏着某种不属于它们的气息，很淡，但时不时会飘散出来，不怀好意地刺激着祂脆弱的感官，令祂怒火中烧。

&esp;&esp;——是和那个女人身上一样的气息。

&esp;&esp;人类的臭味。

&esp;&esp;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esp;&esp;祂气得近乎发狂，喉咙里发出悚然的低声咆哮，两只手失控地四处挥舞，试图摸到那个藏在羊群中的、该死的人类。

&esp;&esp;但因视觉丧失，祂没有准确的目标，举动显得毫无章法，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esp;&esp;此刻，藏在其中一只绵羊肚子下面的解昭屏住了呼吸，手指更加用力地攥紧了绵密的羊毛，两脚卡住绵羊的后半身，像一块网兜牢牢裹住了绵羊的腹部。

&esp;&esp;真是诡异。

&esp;&esp;他们以这种奇怪的姿势潜伏着，近乎全身的重量都攀附在绵羊身上，可那羊竟然毫无反应，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依旧在慢吞吞地吃草。

&esp;&esp;但也幸好这些绵羊跟丧尸似的毫无知觉，如果它们挣扎起来发出异动，解昭他们的脑袋可能已经像萨拉的一样在河上漂着了。

&esp;&esp;解昭突然觉得奇怪，又有点可笑：如果换做十天前的自己，一定不会对性命如此上心。

&esp;&esp;藏在左边那只绵羊身下的迟衍向他眨眨眼，眼神里流露出询问的意思：什么时候动手？

&esp;&esp;解昭摇摇头，示意：再等等。

&esp;&esp;就在这时，“潘”硕大的手掌摸到了解昭藏身的绵羊身上，绵羊毫无反应，任凭祂用手在头和身上胡乱摸索。

&esp;&esp;解昭敛声屏气，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响，缓缓挪动了卡紧羊毛的手脚，避开“潘”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的区域。

&esp;&esp;一下，

&esp;&esp;两下，

&esp;&esp;三下……

&esp;&esp;终于，手掌离开了，摸向了另一只绵羊。

&esp;&esp;解昭松了口气，刚要给迟衍传递信号：

&esp;&esp;就在刚刚，那怪物半蹲着身子摸索的时候，他看见那只魔笛从祂的后腰处露出一角。

&esp;&esp;可倏然之间，令他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esp;&esp;绵羊忽然将脑袋拧成了一个奇异的姿势，脖子弯曲到腹下，两只浑圆的眼睛望过来，登时和解昭四目相对！

&esp;&esp;解昭险些叫出声来。

&esp;&esp;面目扁平，五官端正——

&esp;&esp;那不是羊的脸，是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