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这是一位精湛的训犬师(2 / 3)
房间,地板,墙壁,天花板,哪儿哪儿都是没有丝毫棱角的圆软材质。床就是个床垫,也是一碰就陷的绵软物体。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里只有他自己。
阿德利安安静地洗干净了那只断手,用毛巾一点点擦干,捧着它钻进了被窝。
光屏上居高临下地呈现房间内的场景。
空白如无暇雪地的房间,唯有床褥上团起一团生气。一大块被子,展开来不知道能躺几个阿德利安,只裹一个,那就裹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
亚伦眼睁睁看着阿德利安抱着一块残肢,躲进被子的保护,躲进敌人施舍的阴影里,薄被上显露出他蜷缩身体的轮廓。他看见他心爱的少年团得像只孤苦无依的幼兽,脆弱无力地用肚皮保护贮藏的珍宝。
这个睡姿,他见过,在很早很早之前,早到他和亚历克斯第一天敲进阿德利安的门,早到他还没被小雄虫接受,不能跟小雄虫一起安眠的时候。
那时的深夜,阿德利安独自一人,就是这么度过。
他怕黑。
亚伦想。
阿德利安很怕黑,也很怕寂静。所以家里的钟表总亮着盈盈夜光,所以黑球白球总是咋咋呼呼,闹闹腾腾,两颗球就能营造两台戏的热闹。他还会让黑球白球陪他睡觉。
他耐得住寂寞,却对寂寞深恶痛绝。
亚伦养了他很久,竭尽全力将自己融入他的生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贴近他,拥抱他,亲吻他,蹭上他的床,将他蜷缩的身体一点点顶开,再将他一寸寸拥入怀。好不容易他笑了,终于睡得酣畅自由了,哪怕一个人去住宿,也能妥帖地盖好自己,做甜甜的梦了。他还说,梦里有他。
——但这一切都被尤利西斯毁了!
他苦心孤诣的全部都功亏一篑。
亚历克斯虚弱地醒来,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他失血过多,伤口又没能得到处理,全靠体质撑着,时不时会陷入短暂的晕厥。
“如何?”亚伦问。
亚历克斯言简意赅:“感染了。”
“我还以为他一照面就会把我们四肢都卸了。”亚历克斯自嘲地笑了一声,“留到现在,也算我赚——”
他话没说完,抬头看到了那块一直悬浮在他们面前的光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黝黑的眼眸猛地睁大,嗓音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喃喃道:“喂、哥,那个、不会——”
亚伦:“……”
他的孪生弟弟,露出了近乎崩溃的神情。
“……不、不……他怎么能——!?”
暴怒与悲哀并行,怒火与痛苦同时扭曲了他的面容。
亚历克斯身上的镣铐发出了猛烈的碰撞声。深入骨髓的铁钉再次将这具肉体钉在了原地。他仅剩的一只手在球体镣铐里挣扎,片刻后,鲜红的血液从缝隙中,徐徐溢出,滴答一声,落入血泊之中。
亚历克斯知道阿德利安在被窝里做什么。他一看就知道,看一眼被窝的轮廓就知道。他心爱的雄主悄悄地,将脸埋进他伤痕累累的断肢中,从断手上汲取消逝的温度,假装他正在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他成了伤害阿德利安的武器,逼迫他就范的工具。
可悲的是,他当得太成功了。
亚伦沉默了很久,“……亚历。”
他问:“……你要说吗?”
亚历克斯也沉默了很久。他低着头,亚伦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我不能。我不能……背叛我的国家。”他说,“……我是军雌啊。”
这是更可悲的事。
他伤害着,并将继续伤害他。
“……我也不能。”亚伦说。
他们一起陷入了沉默。
然后对视一眼。
亚伦叹息一声,叫来门外一直守着他们的看守,表示有话要跟尤利西斯说。
然而尤利西斯不来。
他转告说忙得很,等着吧。
一等,就等到阿德利安睡醒。
尤利西斯坐在阿德利安床边,看他一声不吭地吃早餐。看着看着,目光就移到了他身旁的断手上。
那块僵硬的尸体被细致地清理过,连指甲缝里的污秽都洗得干干净净。
阿德利安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安地垂下眼睑,一手端着碗,一手悄无声息地把那只肢体往身后藏了藏。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会不会被欺辱全靠施暴者的良心。
尤利西斯说:“很快会腐烂的。”
“……”
尤利西斯看着少年那双一看就是哭了半宿的眼睛,无奈道:“这么难过?……你要是真这么喜欢——”
他看见少年猛地颤了一下。挂着宽大衣领的肩,下意识地缩了缩。
尤利西斯眨眨眼,笑得无辜:“……我做做防腐处理,再送过来给你?”
少年的脑袋深深地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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