鸱目(1 / 2)
月落日出,眨眼就到了第二天。向来工作兢兢业业的宋柏文竟然一直到了中午都没来上班,不仅如此,他家里电话也打不通。
郑绮便派了两个人去宋柏文租住的公寓看一看,却发现宋柏文的房间里乱糟糟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宋柏文在拿到郑绮签过字的批款单后就去财务科提取了一笔巨款,现在人和钱同时消失了,公司里乱成了一锅粥。
显而易见,宋柏文携款私逃了。
事发不过半日,在家中逗弄鹦鹉的欧阳志明就收到了消息,他的脸色剧变,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操他妈的,宋柏文这个小赤佬,胆子真够肥的,居然敢卷钱跑路,老林,你叫上秋生几个,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给老子仔细地搜,绝不能让他活着被郑家小子抓到!”
老林应了一声,就要带人去抓宋柏文,欧阳志明又叫住他:“郑绮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没发现什么吧?”
“郑绮得知宋柏文跑了之后,当时就把办公室砸了,他去请了巡捕房的一把手到桂芳阁喝茶。”
欧阳志明冷哼一声:“巡捕房的总督查长杜亮是郑寒的义兄,郑绮当然会去找他,郑寒那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老谋深算了一辈子,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哼,但郑绮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做事太嫩了些。”
他思忖片刻,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不管怎么说,郑绮毕竟还是玫妮的未婚夫,郑氏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连个面儿都不露不合适,我得去看看我的好女婿现在怎么样了?”
工厂的机器还在故障中,宋柏文又把购买旧机器的钱全卷跑了,工厂处于完全停产的状态。眼看交货的日子遥遥无期,郑绮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每天都睡在了公司。
期间,欧阳志明来过一趟,郑绮靠着沙发睡了一会儿,他眼圈乌青,面色暗沉,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衬衫皱得像咸菜一样。
他看见欧阳志明进来,一脸局促地站起来:“欧阳叔,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欧阳志明长叹一声:“公司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你却不肯开口和我说,你爸爸对我有提携之恩,只要你求助于我,我不可能不帮你,你难道以为我是忘恩负义之人?”
郑绮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挨训。
“罢了罢了,刚刚我说话有点重了。”欧阳志明从怀里掏出支票本,唰唰写下一个数字,他撕下支票递给郑绮:“喏,拿着吧,不要推辞了。”
郑绮猛地抬头:“谢谢欧阳叔的好意,但这张支票我真的不能收!”郑绮的态度很坚决:“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才会导致公司出现危机,我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欧阳志明沉下脸色,他将支票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阿绮,年轻人有傲气不是坏事,但你得记住‘至刚易折’这个道理。”
欧阳志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郑绮将他送到楼下。欧阳志明坐进车里,看着郑绮殷勤地上前开车门,他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事情在一周后终于有了转机,德国的工程师乘船抵达了上海,郑绮的一位好友又出面沟通,成功让美国商人推迟了交货日期。
虽然公司账面上被宋柏文卷跑了一大笔钱,但只要这单生意能够成功,所得的利润补上这个漏洞绰绰有余。
公司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难关。
从风景如画的外滩一直往西走,就到了南京路,从南京路可以直达上海最大规模的跑马场,现在正值秋季的赛马周,马场里面人头攒动,聚集了老少贫富,各个国家的人。
郑绮手拿两瓶冰镇可口可乐从商店里面出来,装着可乐的玻璃瓶已经打开了,里面插着彩色的塑料吸管。他将其中一瓶可乐递给洪光耀。
洪光耀吸了一口可乐,砸了下嘴巴:“我喝不惯美国的洋汽水,我觉得还不如正广和盐汽水好喝。”
“我之所以买可口可乐是因为它请了阮玲玉做广告。”郑绮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洪光耀摇摇头:“你啊,可千万别学你爸爸,少年时纵情声色犬马,老了找了个年纪比你还小的姑娘做老婆。”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补充道:“虽然你和欧阳志明的女儿订了亲事,但我觉得那个姑娘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主儿,你若真想娶她为妻,得提防着点。”
郑绮笑而不语,他的目光落在了在赛道上奔驰的骏马——郑绮在九号马身上投注了二百美元。
“洪叔,您觉得人生像不像一场赌马,或赢或输,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郑绮将可乐瓶放在水泥台上,双臂架在刷着白漆的栏杆上,微风撩起他的额发。
九号马一骑绝尘,遥遥领先,通体乌黑油亮的骏马在赛道上奔跑着,这是一匹纯血马,拥有着古老纯正的阿拉伯马血统。
比赛结束,九号马不负重望地夺得了魁首,郑绮的二百美元也变成了三百七十五美元。崭新的绿色美钞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郑绮从一叠钞票中数出二百元还给洪光耀:“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