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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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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朝辞树下一人孑孓独立。

白苹崖本是教内禁地,山脚毒瘴弥漫是天然屏障,又设有六十四卦阵法,平日里人迹罕至。

自上任临江仙教主临向汾惨遭毒手,枹雁荡成了闲散长老,除却卖江不辞一个面子,每月十五医治病人,其余时间乐得在白苹崖闲云野鹤。

枹雁荡最讨厌麻烦。

他杀该杀的人,救该救的人,好生恶杀,虽说不上侠义,但也不是恶贯满盈之人。

唯独后悔一事,那就是二十五年前,他救了一个麻烦。这个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枹雁荡尚能接受,于是在白苹崖结束了自己浪迹天涯的生活。

但他万万没想到,大麻烦还招回了一个小麻烦,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大麻烦挨了他十几针,硬是不松口,请他留下小麻烦,说是自己会照顾他。

枹雁荡嗤之以鼻,大麻烦自己活得鸡飞狗跳,三天两头惹祸上身,枹雁荡“医者仁心”,留了一个月的期限,等小麻烦伤好后让他自行离开。

小麻烦虽然比大的那个懂事不少,但枹雁荡仍旧不喜,心中隐约觉得此人不择生冷,势必会反戈一击。

大麻烦日夜为他求情,老和尚念经似的缠着枹雁荡。

枹雁荡毫不心软。

大麻烦却自有妙计。

两人鸡飞蛋打,闹了五年,小麻烦也就赖了五年。

期间无一日安宁。

枹雁荡未尝不怀念这些日子。

但当麻烦真又带来麻烦时,他又有些心烦。

“他身体如何?”

枹雁荡:“担心他,就自己进去看!”

他叹了一声,有些落寞道:“他不想见我。”

枹雁荡冷笑道:“那可不一定。你真是好本事,那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心心念念想着你。”

他道:“我从来只想他开心。”

枹雁荡:“你把自己洗洗干净,躺到他床上,保管药到病除。”

两人真不愧从小一起长大,都念着对方好,念到最后差点阴阳两分。

“你准备瞒他多久?”枹雁荡道,“若他一辈子想不起来,你就骗他一辈子?”

“他不适合魔教。”

枹雁荡睨眼看他,提醒道:“我也是魔教中人。”

他置若罔闻:“我已经为他置办好府邸和身份了。”

山上的朝辞林茂密摇曳,在寂静的夜色中沙沙作响,匆匆十载转眼消逝。朝辞树伤痕累累,树皮上满是刀痕,刀法截然不同,一者犹如沧海蛟龙,霸气汹涌;一者阴冷凄凉,如附骨之疽。

两人在树下缠斗不休,从开春到入冬,从孩童直至弱冠,草木葳蕤直至白雪皑皑。

而今树下只剩他一人,形影单只。

翌日。

孟津道上山拜访。

莲回正好蒸了三个馒头,邀请他一同品尝。

往日卯时江不辞总会两人吃早饭时上山,莲回本来只准备了他和枹雁荡的两份,后来见江不辞来得勤快,也就把他算上了。

枹雁荡说是不劳者不食,但到最后只有莲回一个人在干活。他上手很快,一边和面团一边叨叨,枹雁荡听得头疼,逃去药圃给花花草草浇水,留下江不辞一人受苦受难。

枹雁荡一走,莲回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偷偷看了江不辞几眼。江不辞倒光明磊落任由他打量,他看到莲回脸颊沾着粉尘,微微倾身,伸手帮他揩掉。

莲回眼神中的喜爱显而易见,江不辞用拇指拂着食指上的粉末,微微一笑。

莲回见来人不是江不辞,有些失落,经过昨日,他也确实有些难以面对他,不如不见。

他把包子端出来后,绝口不提江不辞,坐在孟津道边上,问:“孟左护法怎么来了?”

孟津道和洛中游是临江仙左右护法,孟津道主教内事物,执掌刑法,洛中游则掌管三大分堂,负责联络臣属帮派。

莲回隔三差五地就见到孟津道,对他也算得上熟悉,对方性格沉闷,时常莲回说十句,他也不回一句。

孟津道看了眼拳头大小的馒头,没有动手,“教主已经查明你的来历了。”

莲回接过信笺,信上写明了他的身世。

莲回当然不姓莲,他姓杨,家住瀛洲天都,世代贩盐经商,是家中幺子,有两个姐姐,从小体弱多病,为让他强身健体,父亲便请了师傅教他习武。莲回根骨不凡,习武师傅便提议送他去太阴山,正式拜师学艺。

太阴山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不算正统门派,反倒类似道教,崇山天人合一,追寻长生之道。

莲回一待就是十年,期间两个姐姐出嫁,直到三个月前父母故去,才不得不回家继承家业。

他日夜兼程,然而途中却被搅入正魔双方交手,由于学艺不精,被人一掌打落捕风山,幸得山上樵夫相救,最后辗转到倚岚轩。

倚岚轩表面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实际是临江仙暗桩。其时江不辞正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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