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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一批,”站在前面的人恶狠狠地说,“可都是思想问题严重的很的同志!!”

“我觉着他这句式有点冗杂。”李青冲崇礼窃窃私语,崇礼还没回话呢前面的人就大喝一句:“后面的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李青知趣地闭了嘴,前面的人满意地继续说话,“这次你们来到农庄劳动,不仅要强健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是端正自己的意识,那种傲慢狂妄的态度也正好趁这时候改一改。这种风气可要不得,听到没有?”

台下一片点头如小鸡啄米。台上的人满意地点头,俨然成了一只领头公鸡,“我念到名字的同志应一声,我告诉你分配的地方。”

崇礼分到了放羊,李青因为问题严重去养鸡场去了。其实崇礼也不知道李青和他问题到底哪个更严重,李青和另一派别互斗的时候打死了个人,那人被棍棒敲中脑袋,像个直挺挺的树干似的就向后仰,李青还冲上去踹他,一边踹一边骂“装什么死”,直到那人彻底没了动静李青才知道人是死了。

至于崇礼么。崇礼在别人大吼万岁的时候嘟哝了句哪里有人能万岁,可见人家吼的还不够大声,崇礼这蚊子叫似的一声嘟哝也被人听见了。崇礼早因为装腔作势被人看不见,现在人家又是发挥他小资,又是义愤填膺地说他对革命不够热情,活动参与不够,崇礼就被分配到这块来接近生活了。

崇礼和李青分到了一个屋,他平时看李青混在人堆里像个疯子,现在单独隔开倒像个正常人了,但他想着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李青明明刚打死了人还一脸愤怒地像别人刚打死了他的那副样子还是要感到胆寒。

“谁能想到我能和你周崇礼混到一块。”李青很是扼腕。

崇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往床里侧挪了挪,他就担心李青一时不开心也把他给打死了。

崇礼以后就开始放羊了。李青在养鸡场早起晚归很是辛苦,一天不见人影,但他反而倒是变胖了。崇礼天天白薯稀饭,偶尔被叫去参加批斗大会,台上的人都一脸惨淡,挂在胸前的大牌子上偶尔还有错字,崇礼站在下面气都不敢大喘,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

崇礼想起以前站在窗户前看着人像雨点似的从窗前落下,又想到被挖出来的一个一个眼珠子。他又想到在书上看到的茨威格在异乡自杀,觉得隐约摸到了点头绪。但崇礼不敢细想。

崇礼总共带了五头羊,是各处搜集来的,反正财物都变成大家的了,崇礼上面还有个小领导,但那个小领导专注耕自己家的田,只让崇礼别把羊丢了就行。

崇礼就每天带着羊去山坡上吃草,到晚上了又把羊领回来。红薯和稀饭也就能支撑他干这么一点活。

崇礼有一天躺在山坡上看云,看着看着视线就往下移,他看到了一个很有棱角的屋顶,看着不像住房,倒有点像座庙,新的很,崇礼咦了一声,就想过去看看。羊懒洋洋地旁边吃草,看到崇礼看过来就懒洋洋地咩了一声。崇礼挣扎了一会儿,就下坡过去看那座庙。

后来崇礼躺在莫里的胸口上,闻着莫里身上那股水气混着叶子的味道,支支吾吾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口问:“你是不是个精怪?”

莫里愣了几下,崇礼下意识地开始反悔,脸涨红了却挤不出几个字,谁想莫里却笑了出来,“你怎知?”他问崇礼。

崇礼怎知,因为崇礼一见到莫里就那么想的。

崇礼在破庙里走走,一间敞亮的屋子,窗户被人拆了去,门也被人拆了去,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壳,中央坐着一个掉金漆的慈悲佛祖,左面右面堆着几垛干草。干巴巴,空荡荡,没什么好看。崇礼就想走出去,但从佛祖的后面走出来了个人。

崇礼看到那人的时候脸就红了。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一下子觉得自己衣服太破,脸也太焦,嘴唇也太苍白,浑身上下也没精神,就一下子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个适合示人的形象。

他也不知道从他死后这人又在庙里等了几十年,就又觉得自己丢脸。崇礼眼睫毛垂下去又抬起来,几下之间眼眶就湿润了。“我……”崇礼支支吾吾,结巴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能帮你补窗户。”话音刚落脸就涨了个通红。

崇礼从模糊的视线里侧瞟到那人愣了一下,过了半天后说出一句:“我倒没想你成了个泥瓦匠。”

“……啊?”崇礼问,显得有点痴痴傻傻的。

那人一笑崇礼就开始脸红,他觉着自己像成了个灯泡,就能一直亮下去,嗡嗡的耳鸣声里崇礼听到那人说,“那敢情好呀。我等着你。”

崇礼慌乱地点点头就往外跑,动作匆忙还差点左脚拌右脚摔着,崇礼听到身后那人喊,“我叫莫里。”

崇礼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回了一句,声音就顺着风被带了过去,“我知道。”

崇礼平时总在山坡上,难得遇到人,他从庙里跑回山上去找他的羊的时候倒难得遇到了李青。崇礼一直都有点怕人,看到人也有点躲藏,他靠在墙后,仔细看了才发现那拉扯的两人中有一个是李青。还有一个却是平时给他们送鸡蛋的小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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