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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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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对方对他有好感,尤其是在听到他是画家,而不是服务生的时候,几不可察得停顿了一下,显然跟他的预期有落差,墨秦享受着此刻忐忑的优越感,正要留一个谜头供男人左思右想,满脑子都是自己,却突然想到琳妮早已经布置好了一位买家给他。

墨秦顿时後悔万千,早知道在邮轮里这麽容易遇到价值连城的邂逅,他干嘛让琳妮预先仲介客户给他,还让她抽那麽多提成,简直亏大发了,墨秦暗自咬了咬下唇,不管了,待会说什麽都要让这个男人拍下他的画。

「不能透漏吗?」男人极有耐性得等候着墨秦的回答,见对方似乎口有难言,他微微低头凑到了墨秦的耳畔,压低嗓音轻声道:「还是说,你的画已经被预订下来了?」

如此暧昧的距离,男人隐藏在香水味底下的侵略性不胫而走,瞬间浸透了墨秦的毛细孔,不知不觉得攻占他的心灵,墨秦被各色男人追逐了那麽多年的经验,也少有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被一位Alpha带走节奏,他犹豫了一下,支吾道:「不、不是。」

男人微微退开了一些距离,视线却搁浅在墨秦秀美的侧脸上,让墨秦更加紧张了,却不自觉脱口而出:「我的画……是一座花园。」墨秦寻思了一翻,才接续形容道:「花园之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阳光很灿烂,颜色很温暖,是幅……很美的画。」

男人带着他漫步到三楼的宴会厅前,果不其然得向墨秦询问了姓名以及连络方式,男人说这些话的方式也同样光明磊落,态度落落大方,再搭配上他那一抹毫不拖泥带水的清爽笑容,不管从他口中问出什麽,都让人难以拒绝回答。

这时候,男人手上的通讯器突然亮了起来。

「那你呢?」在男人接通通讯器离开之前,墨秦赶紧反问道:「怎麽,称呼你?」

「我姓夏。」男人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姓氏,他礼貌性得朝墨秦浅浅一颔首,便接起通讯器迈步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墨秦的通讯器其实也一直闪烁不停,但他还沉溺在方才与那个姓夏的男人之间的互动氛围,并仔细得回想着方才他与男人之间对话的细节,有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琢磨了半天,他觉得夏先生应该楚於对他有好感,却没有更进一步强烈动机的阶段,就要看待会那幅画能不能引起男人的兴味了。

然而他的通讯器已经到达再不接就要烫手的地步,墨秦接通通讯,果然听见琳妮愤怒的高频率嗓音:「你去哪里了?不是早跟你说这个点要『会客』吗?你画不要卖,钱不要拿了吗?我告诉你,头款都已经打到你的帐上了,你现在要是再不出现,就连违约金一同给我吐出来,不然老娘现在就把你扔海上去!」

会客?会什麽客!墨秦恨恨得咒骂着,进去一间单独的房间,让某个连脸都没看过的恶心老男人像监赏红酒似的品头论足一翻,再动手动脚得吃尽豆腐,最後就为了几个破钱,卖掉那幅破画?那幅画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画的!他为什麽要为了卖那幅画,然後便宜一个老恶男。

笑死人了!现在宴会厅里就有大把大把有钱、有闲,有品味的男人,就像夏先生那样,连他那样的人物都对自己青眼有加,他又何必去见那个来路不明的什麽买家!

琳妮老早就将「会客」的地点发给了他,墨秦反覆纠结许久,最终决定还是过去一趟,远远看一眼究竟买家是谁,若发现苗头不对就赶紧离开,他可没打算把自己耗在这里呢。

墨秦下定好决心,便疾步悄声得往会客的地点走去,地点约在一处较为偏远的交谊厅室,他留了个心眼,特别从逃生口绕道进来由暗处观察,巡视了一圈却发现半个人影都没有,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琳妮所描述的模样的人物。

墨秦暗想着是不是自己晚来了,或是对方有事情耽搁了,正庆幸得准备返回宴会厅,却赫然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出现在交谊厅室的人!

他方才太专注在寻找符合「买家」长相的人,以至於彻底忽略了这位与买家气质半点沾不上边的男子,更甚的,男子安安静静得站在一座室内的造景池塘边,连呼吸声都被隐没在池塘苔壁缝的涓涓流水之中,好比一个被凌空描绘出来的物件,名副其实的——像一幅画似的。

墨秦再定眼一瞧,观察到男子的穿着朴素——白衬衫搭黑西裤,双臂的袖子往上挽至肘际,比他自己这身服务生的装扮都还要不讲究,更不可能是什麽买主,也不外乎墨秦方才压根没有瞧见这号人物。

墨秦转瞬就对男子丧失了兴趣,然而促使他再多看一眼的理由,是因为男子的发色,是非常罕见的浅褐色——像是沉淀在书香陈年的宣纸上,褪淡的墨迹,每一层褪去的乌墨,都潜藏着一段悱恻缠绵的秘密,唯有等待与守候的时间够长久,才有幸能窥其一二。

而这头婉约柔和的发色,在墨秦的心中既不新鲜也不令人艳羡,而是代表了一位他认识的人,一位……已经消失了十年之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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