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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合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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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将手里那勺木犀鲜栗羹吹了吹,抬手递到华熙嘴边。

华熙正坐在窗下塌边看小桌上那一沓请柬,连眼神也未移开,侧头将那口甜羹含下。

她若不张口,怀澜便得一直举着,姿态卑微筋骨酸痛不提,这样零零碎碎的折腾也实在消磨意志。

“不够甜,赏你了。”

喂了几次,华熙便不肯再喝,怀澜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膳具,北国烧瓷技艺不精,皇族多用金器,描刻的纹样也十分陌生,是自己不曾见闻的图腾。

她久违地、想起已如梦境般遥远的往事。

南朝富饶,皇族用餐排场极大,一餐饭往往数十道珍馔佳馐夸张地摆上一桌,主子们常常略用几口,剩下的便都赏给了阖宫仆婢。

本是从前也做惯了的事,落到自己头上来才觉得难堪。

怀澜故作镇定地抬手,回想着自己那两个小侍女的样子,一口一口,尽数咽下。

这样的事,你们做得,我也做得。

榻上华熙依旧看那堆啰嗦的请柬,把不太愿意搭理的那些拿出来扔了,略有几分交情的拨到一边,单单将五皇子生母宫里来的那份捡出来,慢悠悠地撕成碎片。

“来。”她拍拍自己的腿,示意怀澜靠上来。

怀澜将手中的碗放下,膝行上前,把脸贴在华熙腿边。

华熙伸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黑发,心道美人如斯,只是僵硬拘谨,不够婉媚可怜。

管家元温站在门外,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两个公主,年岁相当,性格迥异,却能如此依偎在一起。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华熙,元温想起昨夜自己对内侍说的话,不由得摸着花白的髭须,朝天边望了一眼。

黄昏日沉,山径难行,怀澜手里拎着脚腕间那截十分碍事的锁链,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在后山石阶上。

这别苑太大了。

怀澜深觉自己低估了北国的地广人稀和华熙的受宠程度,她从前所见最多无非是南梁宠妃居所,已是富丽堂皇非寻常宫室可比,而华熙一人独居公主府中,竟然还有后山这样的天地。

“后山林中种了一片合欢,殿下近日睡得不好,摘些花来入药助她安神。”

怀澜谨慎地回忆了一下元温的吩咐,没察觉出什么不妥,只是心中略有不安。

总觉得他很讨厌自己,也总觉得在这府中处处危机。

从林溪间那道桥走过,迎面确实是一大片合欢,枝繁叶茂,比南朝寻常所见高大得多。

暮春初夏,花期正值盛时,一团团白色绒花缀满枝头,怀澜忍不住屏住呼吸走进林中,目之所及无不娇艳,怀澜不忍摘下,走走停停,一直闯进了林中深处。

后来元温对她说,我留了余地,但你自己一头撞了进去,应当算是一场孽缘。

只是那时候的怀澜,没有来得及顾及那样多。

白色合欢看得多了,乍一看到那棵红烈如火的凤凰木时,险些连眼睛都被铺天盖地盛放的红色灼伤。

其实就连“凤凰木”这个名字,都是后来华熙告诉她的。

这树并非产自中土,番邦所贡举世罕见,是先贺兰大妃与元帝成婚时亲手栽在林中,迄今大约已有二十余年。

可惜怀澜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

她就像一只误入丛林深处的小鹿,被眼前的景象冲昏了头。

繁花满树倾城色,徒惹情怨不自知。

倒确实像是华熙会喜欢的花,怀澜这样想着,忍不住踮起脚尖,抬起沉重镣铐下的手,拂过满树凤凰花中最浓艳的那一朵,几次犹豫,未舍摘下。

“铮——”

一阵破风声从背后袭来,自怀澜脸边堪堪擦过,她一抹那道浅浅的血痕,惊魂未定地看去,只见一杆长枪斜斜插入树干,枪身犹在颤抖嗡鸣。

“喂,小贱人,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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