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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一个人。
“哥哥。”
那声音响起,仿似暌违了千年之久,方河一瞬疑心是错觉,但下一刻扑了满怀的拥抱已落实他最不可置信的猜测。
“……苍蓝?黑蛟?”
少年道出称呼后再未说话,他扯住方河衣襟,迫使后者低下头来,而后近乎是撕咬般吻了上去。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于两人唇齿,反倒为这几近虚幻的场景增添几分真实。
鬓发交错,光影黯淡,方河只瞧见少年额角两簇尚未展开的黑角,与满含不舍与痛惜的黑瞳。
“……苍蓝?!”
——我终于找到了他。
怀着震荡心神的感慨,方河再度惊怔地睁开了眼。
手中传来几近麻木的触感,方河愣了一瞬才发现是自己紧紧抓着一抹衣角,力道大到连手背都泛出青白。
“放肆,还不放开本君?”
有人轻声冷嗤,语气倒似乎并未动怒。
方河茫然地眨了眨眼,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格,洒落于再寻常不过的竹屋雅舍。
这似乎是惊鸿宫客舍。
而向来身着锦绣、穿戴金玉的北海龙君,正换上一身再朴素不过的黑袍,拧着眉打量他。
方河下意识松手,冷汗迟缓地涌了上来。
“请龙君恕罪,是在下冒犯……”
因太过紧张,他连话语也不甚利落。
而眼下的龙君却毫不在意他的道歉,他面沉如水,笃定道:“你果真认识我。”
——从前的、因化龙而彻底忘却的那个“我”。
他的手掌摊开,露出一枚颜色黯淡的桃花坠子。
是梦魇法术,但或许是龙君修为胜过他太多,终究弄巧成拙。
方河目光游移又错开,无数次欲言复又止。
如果只是听由他一人转述、让苍蓝以旁人角度回顾他们的过往,他情愿苍蓝从未知晓过。
毕竟如今陌生的龙君,不需要记得那些往事。
但见苍蓝始终执着一个答复,方河终是轻叹,道:“曾经我帮过你,而后你又帮了我,这已算是两清。”
苍蓝眉头蹙得越发紧:“你想说,你我如今再无关联?”
方河有些疲倦,面对白发金瞳的龙君,心里反复思念的却是另一个永不归来的人,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却永远找不到他想找的人。
实在太过折磨。
醉意与困意一并上涌,方河晃了晃头,有些不知所云:“龙君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介尚无封号的仙者。龙君日后前途通达,并不需要再记挂前尘琐事。”
“你——”
他这么轻描淡写,听得苍蓝越发恼怒,但见方河唇上似染水色,颊边带着薄红,倦惫地眯着眼——新任的龙君终是无奈妥协,将人小心放下,再轻轻带上门。
中庭月色如水,澄亮清白。
在这几近将世界都荡为澄白色的月光下,龙君长发末梢悄然攀上墨染的黑、眼尾渐渐绽出黑亮的鳞。
他的神色已不复恼怒,而是如极夜般深沉。
那枚黯淡的桃花坠子仍在他手心,似乎还有熟悉而又令人憎恶的魔息阴魂不散。
桃花纷飞的树林,遮天蔽日的血色。
雷雨夜中的纠缠,海中孤岛的风灯。
他果真与方河关系匪浅。
——无论何时都会被这个人吸引,无论何时都会对他动心。
那是铭刻于骨血乃至神魂之上的印记,甚至连意识消融都无法抹灭。
黑发黑角的龙君俶然握紧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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