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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一发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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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而北邙的月光温柔。

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眼中跳动的篝火,映出温暖而明亮的橙黄色的光芒,我忽然就可以想象到那样的月光了。

我道:“最近局势紧张,走不开,等今年秋草打完,奚人退走,我便向长官告假,同你走一趟。”

他笑道:“你走得开,我却不一定走得开。不过你可以在我回府报告军情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去,这样公私也两不耽误。”

那晚之后我们仍然约着喝酒切磋和谈天。两军的人都知道我们经常比试,于是除了去找那位先锋官,有时也来看我们对打。先锋官也来过一次。那时我刚打赢一场,她挑眉扬声问道:“小李你不行啊,怎么被手下败将反压了呢?”

他蹲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不行啊大姐,这儿太冷了,我冻僵了施展不开。”

先锋官说:“输了就是输了,还非说自己手冷。”

我又没忍住笑。

没想到她又转过来对我说:“薛镇副,正好你也在,燕将军叫你们去商议军务,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进议事堂后我才知道今年奚人的阵势比往年大得多,军中最新的粮草还没送来,几位将军在商量提前运饷和求援的事。几经争执后,薛直将军决定递奏章申请粮饷,天策府连系较大,由天策府出面去向隔壁节度使安禄山借兵。

他被派去求援。临走前他略有些遗憾:“可惜这次我借完兵还要去向李统领复命,等我赶回雁门关,你们估计都打完了。我还挺想试试和你并肩作战的感觉呢。”

我道:“你要是一直在这边,总会有机会的。我又不会离开。”

他哈哈一笑,道声,“那便等我”,就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安禄山的狼子野心隐藏得太好,所有人都为了轻信付出代价。火光和血色染红了雪,雪又被踩来踏去变成污泥。哭喊声惊叫声乱成一团,尸首扭曲堆叠支离破碎。我记不得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机械地举刀挥刀,陌刀的刀口卷了刃,太多的血顺着刀把流下来,顺着手甲的缝隙沾满了手,又很快干涸,把皮肤和甲套内里粘连在一起。头发和白翎被血染红,有敌人的,也有我自己的。血从额头和鬓角往下落进眼睛,糊住视线,眼里一开始是血红,很快就变成深红,再然后就是模糊的黑红的影子。后来渐渐地刀砍空的次数多了,盾被重击的次数少了,我得了喘息之机朝周围环视了一圈,身边竟只剩下了五六个弟兄。

后来的几天,我又逐渐收了破阵营的其他战友,躲避着敌军寻找出路。陆续有人加入也陆续有人倒下,我感到我身上的伤口也在恶化。我不敢脱下玄甲,我是这里官职最大的,得带着他们活下去。所以我说我只受了轻伤,不碍事,伤药优先留给急用的人。

但是我逐渐坚持不住了,高热在烧毁我的清醒。我趁着整队休息,把队正叫出来,让他带着其他人继续走。队正看着我,大概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接了令。

我带着刀和盾朝着前方山口的方向独自前行,那边是安禄山的人严格盘查的关口,如果我能够拖得他们一时,其他人平安的几率就要大一分。但我还没有走到探子探查的距离,就听到一阵喊杀声。我疑心是我烧糊涂错乱了,但前方扬起的烟尘告诉我并非错觉。

他银甲红袍,纵马向我冲来,身后天策府大旗红得耀眼。他大概还朝我喊了什么,但是我没听到,连续几日绷紧的心骤然松弛,我直接倒下,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天策营地。他正坐在床边看我,见我睁开眼,怔了片刻遽然起身:“我去叫军医。”

我拉住他,哑着声音问:“玄甲营还有人吗?”

“……还有,长孙副将正在收拢残部。”

“薛将军呢?”

“……力战殉国。”

“雁门关现在在安禄山手里?”

“……”

其实从那片尸山血海冲出来,什么状况我多少也能料想;但是那股无力的愤怒还是骤然袭上心头,我失控地揪住他的领口把他拽下来:“你他妈求的什么救兵?引狼入室,开门迎寇!”

他仍然沉默,没有说话。我的怒火更上一层,把他拽倒在床上,翻身死死压着他的双肩:“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也许是我用的力气太大,他的眉头轻轻一蹙。我骤然清醒过来,收了力气。这当然不能怪他,求援是上官们共同的决议,他只负责办事。但我不想放开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迷茫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我说:“玄甲破阵营没了。”

他终于开口:“但是你还在。”

紧接着他揽着我的脖子把我往下压,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他的舌头急切地撬开我的牙齿,将鲜活的,温热的气息送进我的胸腔。

刹那间,那些月光下雪地旁的过往像一道白光劈开了我的脑海。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被点燃了。理智经过太多激烈的情绪起落早已崩溃,我只能遵循身体本能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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