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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没有不散的宴席(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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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屋外的人,正用麻绳将被褥固定住。

老四之前就劝过庄毅,没用,这会儿识趣地退步,躲到门后去了,杜夏还挺迷糊,就径直往前走,走到庄毅身后,再回头,老四贴心地帮他把门掩上,方便他们说话。

“你来了啊。”庄毅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自顾自地交代。他把从第一年起对接过的所有画商的联系方式都列成了表,打包压缩后发到杜夏的邮箱,杜夏现在就能用手机看到。他还给自己算了帐,这半年来预支的生活费确实比赚的钱多,他说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他要走了,杜夏年末就不需要跟人半对半分钱了。

“怎、怎么能算了呢。”杜夏这时候应该开句玩笑,说自己是庄毅债主,庄毅不许跑,他表达不好,干脆什么弯弯绕绕都不搞,开门见山道,“你和阿珍又不是同乡。”

庄毅打包的手顿住了。

被杜夏直截了当戳到最痛处了。

见庄毅这般反应,杜夏以为有戏,在庄毅身边蹲下,庄毅逃避地侧过身,杜夏也没凑过去,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挤出几句大实话:“你回老家有什么用,阿珍又不会跟你走。”

庄毅迟疑片刻的手又有了动作。杜夏不免郁闷,伸手去拍庄毅的肩膀,庄毅幅度很大的甩开他的手,语气也冲:“别管我!”

杜夏并没有被吓到,闻到了庄毅嘴巴里的酒味,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喝酒了,那更不能走啊。”杜夏松了口气,认为庄毅只是酒气上头,一时冲动,酒醒了肯定会后悔。庄毅让杜夏别管他,那车是他老乡的,老乡会送他走。

杜夏扶额,这事闹得他脑壳有点疼。

“……实际点,庄毅,咱们都这岁数了,不是小孩子了,”杜夏无奈道,“在老家要是能挣到钱,咱们也不会跑蓉城来讨生活。”

杜夏和庄毅的老家都在典型的劳动力流出地,穷乡僻壤得很,庄毅那老乡混的不错混出辆轿车,牌照上的也是蓉城的,年末开回老家过年,车头天天堆满红色的鞭炮纸,然后又在年初开着车离开。

蓉城未必是这些人的第二个故乡,但真正的故乡,已然是留不住人了。

杜夏说的是事实:“就算你今晚走了,等你身上没钱了,你还是要出来的。”

“那我就换个城市。”庄毅还是很坚定。

“哪个城市里有第二个大卫村?”

庄毅二十三岁来大卫村,还比杜夏大三岁,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庄毅和杜夏在大卫村待了七年,切身经历了名画复制产业最红火的那几年,今年生意虽然没以往景气,但他们画室在大卫村已经算生意不错的了,庄周梦夏这四个字在画商圈子里也小有口碑和知名度,这块牌子在大卫村也算得上老字号。

总而言之,杜夏和庄毅这一路走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庄毅要是没遇上阿珍,小珍珠去世后也没一股脑地把钱砸进股市,他肯定买得起一辆比楼下更好的车,蓉城商品房的首付捉襟见肘,和杜夏一样回老家盖个三层砖房还不是绰绰有余。

可惜美好生活都只存在于如果里。每当面对重大的人生选择,庄毅似乎都没被命运女神垂青。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提出想离开蓉城,早在去年去港岛看梵高真迹前,何筝就已经失了心气,要不是杜夏为此出了车祸,他过意不去,他说不定已经离开过一回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庄毅对杜夏说,他要转行了。

杜夏过于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庄毅抱起捆好的被子要下楼,笃定地跟杜夏说:“我以后不当画工了。”

杜夏忙不迭站起身,张开双臂把人拦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别看玩笑了,你不当画工还能干什么?”

不止是庄毅,杜夏自己也不知道,他除了当画工还能干什么。那些刚初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或许还有选择,在鞋厂干了一年觉得没意思,明年就去衣服厂,反正流水线上手快,厂与厂之间的薪酬也没有太大差距。少数人若是能在一个厂踏踏实实干个三年五载,被老板留意培养成小管理,手底下有十来个新员工,也不是没可能。早些年更是有打工仔自立门户办加工厂,家大业大到回老家建新祠堂的神话,这类传闻越来越少了,蓉城留给年轻人的机会也不多了。

在工厂流水线上班的人不可能临时起意转行去当画工,画了这么多年装饰画的杜夏也不可能突然去厂里找个班上上。每个人在一个行业深耕久了,都很难说走就走,去不熟悉的新行业从头来过,那风险太大了,很有可能新工作干不好,老本行也回不去了,不三不四不上不下,只剩尴尬。

但庄毅去意已决,抱着被子绕过杜夏,出门往楼下走去。杜夏见拦不住,赶紧先跑到二楼画室把灯打开,待庄毅走到画室外的楼梯口,杜夏再次张开双臂,一手贴着墙壁,一手握住楼梯扶手,把庄毅堵在画室和下楼的阶梯之间,无法前进。

“庄毅,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睡醒了就不冲动了。”杜夏的劝说苍白又无力,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想把庄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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