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真凶(4 / 4)
阿维不说话,但我也猜到了,冷笑道:“我明白了。因为你不想当罪人,你还想当一个无辜无知的受害者,不想承受得罪父母的压力,你还想在他们面前做一个受宠爱的孩子,无论如何变故都想讨人喜欢。但你依然要撕碎这个家。”
阿维抿着嘴唇,嗫嚅道:“我只是……不想被你讨厌。”
“我已经讨厌死你了!”我攥紧拳头,用力的指关节在发疼,气有些喘。
阿维猛然间抬头,目光充满惊恐,嘴唇呆呆张合两下才发出声音:“真的吗,哥……你很讨厌我吗?”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难以平稳声音,只觉得胸口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
“哥,我错了,不要讨厌我……求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阿维眼眶迅速翻红,大步踏向前,双手紧紧攥住我的手。
最后一句话让我尤其难受,愤怒突然遏制不住倾泻而出,大声指责道:“谁让你为我了!我没让你为了我做这些!你的意思是要怪就怪我吗?你太让人倒胃口了!”
阿维的表情像被针扎般刺痛不已,慌忙摇头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要这么做……”他喉头哽咽,惧怕的泪水涌上来,声音像发自心底里的哀鸣,“哥……我是真的好爱你……”
此时的告白已毫无温暖的感觉,更像一种讽刺、狡辩。我越发暴躁,体内仿佛有只狂犬迷失在不知何为爱的荒漠里,没有水没有草,没有目标物,唯有眼前惊惶的异教徒成为了我愤怒的攻击目标。
“求你不要讨厌我……”他呼吸在颤抖,一滴泪落到我的指关节上,一滴泪掉到地板上。
报复的、想要宣泄的情感再也无法克制住。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体吗?不是祈求别讨厌你吗?那就接受伤害啊!
我向他靠过去,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我,身体的冲撞使他的后腰撞到书桌边缘,我发狠地咬住他的嘴唇,他痛得惊呼,在他张嘴的瞬间我顺势咬住他的舌头,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搂着我的手慌张地推开我,可我依然抱住他的脑袋不放,像动物一样撕咬。一股大力将我推了出去,肋骨隐隐作痛。阿维满嘴都是血,保持着疼到痛苦的表情拧着眉头,眼神本能地显得凶恶,不停地倒吸凉气。手背轻轻碰了嘴唇,他被沾上的血迹吓住了。
我摔倒在床边,耳朵里嗡嗡作响,大概是血液流动的声音。我和他僵持着,他没说话,因为说不出话。愤怒还没有发泄完,敏感的心被用力推开再一次刺激到了,我站起来摔门而出,冲进他的房间,拉开装有我物品的柜子,拿起笔筒里的剪刀把全部都给剪了。衣服碎成片片绿色破布,校徽拦腰斩断,水笔铅笔全部掰成两节,剪不掉的就从窗口扔出去。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他偷走了我处理所有物的权利,他是小偷,我想怎么处置我的东西就怎么处置!他凭什么?小偷、冷血、变态!我把照片剪的稀碎,从窗口撒下,如受污染的雪花洋洋洒洒地在空中纷飞。
后来,我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翌日早晨睁眼,感觉眼前是厚重的浓雾,口干舌燥,但完全不想动弹,一想到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内心便痛苦不已。阿维唇上的鲜血仿佛就是从我体内流出的,让我一辈子都能记住血的味道。只有呆在房间里才有安全感。可惜这种安全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十点多的时候,妈妈敲响了我的房门。
爸妈决定离婚了,一家人沉默地围坐在方形茶几边。妈妈在开口的时候紧张地摒住了呼吸,温柔的眼睛时刻关注着孩子的细微变化。阿维听到消息时表情动也没动一下,从沙发边站起来,低头走上楼,布满深红伤口的嘴唇看上去有些艳丽。
好快,人的态度怎么会变化的这么快,昨天还不是好好的吗?我盯着膝盖,意识还陷在浓雾里没有走出来,恍惚间以为置身在梦里。昨天的梦魇与今天的梦魇竟然相互照应,联系了起来。啊,这就是现实。
“你暑假想去哪里旅游?爸爸都可以带你去。”
我猛地惊醒,爸爸无话可说似的对我道,他依然面容俊朗,模样优雅,脸上没有任何不和谐的线条,但强行和蔼的笑纹要比平时更深更多。妈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消失的时候很安静。
“我想去叶殊那里。”(叶殊,阿西亲妈。)
爸爸沉默了下来。
在深邃缺氧的寂静里,一阵情绪一涌而上,我想压下感觉,拿起水杯走向厨房,保温瓶和凉水壶里都没有开水。我想用热水壶煮水,但刚触碰把手,却又停了下来。无法抑制。
阿维的房门没有关,我端着冒出滚烫水蒸气的水杯经过,从外面瞥进去,看见他试图隐藏自己眼泪似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等待眼泪停止,妈妈不停抚摸他的肩膀低声安慰。大概是拖鞋的声音传进他的耳内,阿维缓缓抬头望向我,流泪的双眼布满血丝。
我们彼此之间对视着,那一刻,他与我目光的距离,好像连声音也无法传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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