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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祎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透了。

路灯星星点点地亮着,树林后面人影憧憧。

情爱到了寂静处就要发酵。

长椅上,一对情侣缠在一起,一眼看去甚至不能让人分辨出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姿势。他们亲昵地搂着彼此的脖子,手也热切地摸索着,吻得难舍难分。

阮祎避无可避地路过。换作往常,他一准儿会仓皇疾走,好像比那些爱侣还更难为情。可这次却不是这样的心情了。

他想,他已经不是路灯下的行人了,他也变成了藏身于黑暗的一缕游魂。

他觉得自己有点羡慕他们。

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对儿的。

阮祎赶在澡堂关门前去洗了澡。

身上又被留了痕迹,没办法,只好找出一身长袖睡衣换上。

他早早钻进被窝里,一打开手机就心烦,脑海里蹦出一串幼稚烂俗的比喻。

破碎的屏幕,像他破碎的心。

好吧。年纪小还有一点好,他尚且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纯情少男。

坐起身,其他哥哥们还在打游戏,和平常一样笑着说自己还不睡,拉上床帘,躺下,翻一个身,几滴眼泪歪歪斜斜地滑过鼻梁,有点痒,伸手挠挠。

手背搁在眼皮上,阮祎感觉到那里热热的,胸口发沉,想要叹息,吐气的时候却忙乱起来,好像连步骤都要搞错。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阮祎攥着手机想,不能花贺品安的钱。

然而钱已经退不回去了。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杜君棠帮忙。

他给杜君棠发消息的时候,免不了要复述这钱的来历,越说越觉得屈辱。

熄灯了,舍友们都躺下了。阮祎摸着黑下床,拿了纸去卫生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给杜君棠打电话。

一坐在马桶盖上就想起贺品安。

洗澡的时候也会想他。水流冲下来,身上黏腻的感觉消失了,可还是觉得贺品安在摸他亲他,也忍不住幻想他在被摸被亲,这种感觉根本洗不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被贺品安惹得这么伤心了,却还是在想这些下流无耻的事,他怎么会这样?

杜君棠问了他几句话,跟今天发生的事有关的,阮祎都如实作答了。回答的时候语气木愣愣的,这是因为他把所有专注力都放在控制眼泪上了。

不想让他哥看扁他。

杜君棠向来沉稳的嗓音在这夜里显得那么令人踏实。

冷冰冰也不是冷冰冰了,是月光。

杜君棠问完话,就让阮祎把钱转来,说他去解决。

没有一句挖苦和指责,也没有什么警告和教育。

阮祎等不到杜君棠骂他,一场心酸百转千回,匆匆挂断电话,眼泪像乌泱泱的洪水倾泻而下。

恼火地扯了一圈又一圈卷纸,擦完眼泪擤鼻涕。

阮祎把揉成一团的纸掷进垃圾篓里,每一个都能进,单数是喜欢,双数是讨厌。

数到最后数不清了。阮祎像支被吹弯了腰的小花儿,趴俯在膝头。他昏昏沉沉地想,一定是他的劲儿使错了地方。

否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都愿意对他好,只有贺品安不愿意。

杜君棠真的有点生气了。

虽然他也没比阮祎大几岁,但阮祎横竖也算被他看大的小孩。

他心知阮祎一准儿在贺品安那儿犯了浑,可就这么由着外人欺负自家小孩儿,这事儿他也是万万做不出的。

倘若双方自发自愿,他才懒得插手人家床上的事儿,可现在怎么看都是阮祎不清不楚地被人单方面蹂躏了,蹂躏了一次不够,还要上赶着让人家蹂躏一次又一次。

他再不拦着点,别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只说到时被彭筱烟发现,那好姐姐非得把他给生吞了不可。

钱从他的账号又转回给贺品安。杜君棠还给贺品安留了言,大意是阮祎是挚友的弟弟,和他一起长大,也如他的弟弟一样亲,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果有什么得罪六哥的地方,多多见谅,只是往后千万不要再随着他的性子胡闹,他还太小,家里人未必能接受得了这事儿。

贺品安是何等心思,这话他一看便懂,让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骂自己“胡闹”,还不能反驳,真行。他在心里暗暗嗤笑起自己。

收拾心情,如收拾那些在家中圈养过的小狗们的行李,贺品安很习惯这件事。他倚靠在沙发上,耐着性子回复杜君棠。

贺品安:【原来是这样,怪我疏忽。】

贺品安:【小弟放心,以后不会了,我心里有数。】

阮祎觉得贺品安给自己下了药,下了毒。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新鲜了。那些即时的快乐仍然令他快乐,然而平静下来时却总有种欲壑难填的空虚感。

男人,女人,漂亮的,帅气的,以前的他可是个小花痴,可现在的他就是个小白痴!看到什么好的人好的东西都要想起贺品安,但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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