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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人为邵忆青那样哭过。

他们坐在花坛边上,中间隔着小狗娃娃。

阮祎问他叫什么,他想起奶奶给他起的小名。

他说:“小召。”

这是一个获得过爱意的称呼。相比之下,“邵忆青”就像是命运对他的嘲弄。

“召?哪个召?”阮祎转过脸问他。阮祎的睫毛很长,看他眨眼是一种享受。

邵忆青从来不笑,他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好笑的事。

可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朝阮祎笑了一下:“召之即来的召。”

那个夏天,每日清晨,阮祎都会偷偷跑到托管中心外。

托管中心的铁栅栏门是漆黑的。这漆黑曾使邵忆青感到深深的落寞。

然而阮祎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在栅栏的缝隙里,慌乱紧张地交接白狗——阮祎要躲着阮恕,邵忆青要躲着老师。

每一次成功,都是一次不可名状的胜利,带给他们莫大的喜悦。

到了夜里,他们照旧坐到花坛上去,一起看月亮。

邵忆青捡到红砖的碎屑,用那锋利的一角,在水泥地上,写下一个小小的“阮”字。

他多次想到,小召,如果能一直呆在阮祎身边就好了。如此一来,他也能在这充满碎屑的生活中,勉强拼凑出自己的姓名。

他跟阮祎说:“我们管这狗叫‘小耳朵’行吗?”

“啊?为什么呀?”

“它总是偷听我们讲话。”

阮祎闻言,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在白天黑夜的交替中,交换秘密。

自阮祎记事起,父母便聚少离多,可他们总是顾忌他,在他面前时,几乎没有破绽。他早早看清了一切,仍然故作迟钝地抗拒着生活中的种种变化。

他欺骗自己,他们还同最初一样相爱。

阮祎的妄想,就在这夏天里破碎。

为了避免撞见父母的争吵,他每天都跑出去找邵忆青玩。

邵忆青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经受过类似的苦痛,他温柔,勇敢,不会倒下。

他看着自己时,眼中从未有过怜悯。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在复杂的情感状态中,阮祎误以为邵忆青和他是同类人。

他隔着小耳朵,去拉邵忆青的手。

他们朝夕相处,他不信邵忆青不明白他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他们走向决裂,只因为一句话。

夏天将要结束了。邵忆青的个子蹿得很快,整个托管中心,已经没人敢对他动手动脚。

阮祎在家中寒冰一般的氛围中煎熬着。

他蒙骗自己,蒙骗久了,便不愿再对邵忆青说出真相。

就在那样的日子里,邵忆青吻过他的鬓发,同他说:“如果你是个女孩儿就好了。”

那时,阮祎才知道,他搞错了,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没多久,他的父母办好了离婚手续。他的童年就此结束了。

从此往后,关于那段时光的记忆,变得破碎而混乱。

等到眼前的画面,转回这空荡荡的舞台时,阮祎骤然明白了一切。

他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想到那个虚构的“小元”,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邵忆青,眼眶瞪红了,可他没有哭。

阮祎将那顶假发从头上取下来,一颗颗地解开白色长裙的纽扣。

“邵忆青,”他缓缓地叫那人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很坚定,“你错了,就像那时候的我一样,我们都搞错了。可是现在我走出来了,你却没有。”

“是,我没有爸爸。哪怕在他还没有离开时,他也只是一个只出现在特定日期里的名词。后来他离开了,就像死了一样。”阮祎在吐字时,用力地呼吸,心脏疼得无法忍受,“我对失去的爱有渴望。我是利用了自己的优势,骗来其他人的爱。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阮祎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狡猾。他知道如何获得人们的偏爱。他觉得自己卑鄙,唾弃自己,可他却无法抗拒利用这些技巧生存于世。

“我就是这样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我是不够磊落,但是我从没觉得自己畸形。我只是……和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这世上,谁跟谁又是一模一样的呢?”

邵忆青被他说得不知所措了,十指紧紧扣着舞台的边缘。

“邵忆青,我是阮祎,不是你剧本里的小元,我不会在你的想象里长大。

“我是男生,不是你期望中的女孩儿。我也喜欢男生,这事儿从我开窍时,我就知道,这是我天生的,和我的家庭没有关系。

“你可以说我的喜欢,我的爱是带有目的的。但是,我告诉你,在你把小耳朵交给我,在我为小召流眼泪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我只是觉得难过。

“我不知道,你在写下这些字字句句的时候,有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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