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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向湮很识相地睡在一个角落。王小二在床上,王敬则在离他不远的床脚下打了个地铺,一层麻布被盖得严严实实。

向湮听着兄弟俩的呼吸声,他现在的身体的耳朵不如以前那般灵敏,却依照经验听出来王敬并没有睡着。果不其然,过了约十分钟后,背后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布料摩擦声。一片黑暗里,王敬小心翼翼地跨过向湮,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嘎声尤其明显。

门被打开,皎洁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向湮闭合的眼皮上,王敬缩着背脊,悄悄换上草鞋出去了。门一关,向湮就猛地睁开眼睛,利索地爬起身跟了出去。王敬在沙滩上留了一串脚印,向湮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当上兵的,怕不是还没开上两枪就被俘虏了去。

这一跟,倒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雪白的沙子逐渐褪去,露出米黄色的石头路。红砖墙围成的建筑里仍点着几十盏橙黄色的灯笼,将一道道人影映在天边蓝紫色的帷幕上。

向湮眯起眼睛,他知道这个地方。

已经无法寻着脚印找人了,于是他一翻身躲进墙外十米远的树林里,猫着身子避人眼目。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终于在一侧墙角夹成的阴影里找到了王敬。穿着麻布衫的青年将自己蜷成一团,靠在墙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时一个巡逻的守卫正从另一个方向打着火把走来,王敬显然并未注意到,仍抱着膝盖不知所想。向湮扔了个石子儿到十几米外的矮灌木丛里,守卫一惊:“什么人!”

王敬忽地抬起头,手忙脚乱地找了个树丛躲了起来,这才没被发现。等守卫走远了,他又蹑手蹑脚地靠到墙边,抬头望着里面暖黄的光晕,嘟囔着:“阿琳……”

“那是谁?”向湮问。

“啊!”王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咚”地一声撞在墙上。

向湮拧眉:“你想被发现吗?”王敬被他这么一说,提心吊胆地左右环顾。向湮拳抵眉心:“守卫走了,半小时之内应该没人会来。”

王敬松了口气,掩着嘴小声问:“项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被抓到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那你在这做什么?”向湮反问。

“我……我爱做什么管你什么事儿!”王敬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经常来这儿的,才不会被守卫抓住。”

向湮看着青年傻不愣登的模样,也懒得揭穿:“行了,你到底来这儿做什么的。”

王敬刚想说什么,看着向湮强壮的胳膊,话到口边硬是转了个弯,欲掩弥彰地道:“我、我就是来看风景,这儿风景比渔村的好看!”这话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海边上一到了晚上就黑灯瞎火的,因此整片天的星星有白的有粉的,练成一条河川,蕴含着奔腾的生命力涌向无尽的天边;而到了城里,即使是夜晚也总是灯火通明,星星黯淡下去,只能看见一种颜色的路灯吸引了一串大蛾子扑扇着翅膀撒着鳞粉,跟用鸡毛掸子擦放了一个月没打扫的家具似的。

向湮刚才一路潜行过来时已经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张家宅院,正是被江南制药局养肥的一户商家,这些年靠卖些海边才捞得到的药材,居然也建起了这么宏伟的宅院。

联想到刚才王敬嘴里的“阿琳”,他有了个猜想。王敬看他表情古怪,正想辩解什么,突然听到墙内飘来一声柔媚的呻吟:“啊、老爷,不行……”随着是男人被酒肉掏空的沙哑声音:“哪里不行,怎么不行?来,让爷瞧瞧你的身子!”

一阵阵缠绵的呻吟混杂着肉体拍打的声音盘旋空中。向湮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知的,一听便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王敬一脸落寞地撇着嘴。向湮太清楚这是什么感受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王敬扯扯嘴角:“行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第二天王小二醒来时就看见自家大哥和捡回来的哥哥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连忙上前解围:“哥,项洋哥,一会儿去看娘,你们说咱捎点儿啥给她呢?”

王敬这才回过些神来,打起精神和王小二叽叽喳喳地整理起行李。向湮到底不是一家人,只默默在一旁看着。

林春华的盆骨据说是生王小二时裂开过,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得去花大钱看大夫,又是用草药熏,又是大口灌药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蓬头垢面,眼睛浑浊无神,两个大眼袋就像管满了水的布袋子一样沉甸甸地挂在她眼下,看到两个儿子才露出一丝欣慰。

王小二率先扑进她怀里,王敬则稍微收敛一些,局促地捧着一篮今早捞上来的海产。大夫看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拐杖在石砖地上敲得哐哐作响:“说了不能吃海里捞上来的,到时候能救回来的都得给送走了,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从小吃到大的,能有什么问题?”王敬笑道,说着就要将螺肉剃出来给林春华吃,被大夫一拐杖敲在手背上:“不听就滚,老夫不治了!”

“阿敬,听先生的吧。”林春华笑得莞尔。

王小二看大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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