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La Luna(2 / 2)
如同吞噬最后火光的灰烬。
“其实我已经不是那么经常地想起那个小子了,只是偶尔,像今天一样的时候。”
在感觉到疲惫时,在无声也没有一点光亮的荒野中,他偶尔会忘掉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切肮脏的事物全被无尽的黑暗与寂静隐藏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他才敢鼓起勇气回忆那个小男孩。
他用左手扶着额头,粗糙的老茧蹭的他很不舒服:“谁知道呢,明明那个小子的根已经烂透了,除了那张小姑娘似的脸以外,皮肉下的本质恐怕比我这个亡命之徒还要令人胆寒。”
“可是……谁知道呢。”他发出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
他就是觉得那个小子那么操蛋的干净,甚至连偶尔想起他,都会有点害怕弄脏他在自己脑海中的模样。
那个小家伙在最后画的地图现在他还贴身带着,他也曾经发过疯,想要再一次穿过国界,回到十年前那个地方,翻过那个曾经多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窗口。
或许那个小家伙早就被他的兄弟父亲折磨致死,或者杀了他的家人被上了绞刑,入土长眠,等待自己的只是一个积满灰的空房间。
或许他已经娶妻生子离开那个家族,毕竟今年他也该28岁了,或许也早就变得让自己认不出来了吧。
又或许,总有那么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可能性,那个小家伙还是那样,还缩在角落等自己把他带走,在看到他之后,那双像宝石一样的眼睛会再一次亮起来。
“但是带走他之后呢?两个人要怎么活下去?一个臭名昭着的亡命之徒,一个大家族不受宠的私生子?也许我们可以躲躲藏藏熬过一两年,然后?两个人一起死在绞刑架上吗?”
在黑暗与寂静中,人的思绪总是难以抑制,在阳光与喧闹中被层层包裹修饰的脆弱因为黑暗与寂静的庇护而变得肆无忌惮。
荒野的夜晚也因此变得如同流动的黏稠液体一般柔软。他们无声地侵入人的每一寸皮肤,随着呼吸涌进气管,融进血液,化掉了所有虚假的外壳,带来没顶的窒息感。
只要轻轻张开嘴,在白天被重重包裹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就会如同气泡一样溢出。然后发出细小的破碎声。
“我希望他现在还好好活着。”
“我希望他不要忘记我。”
“我……很想他。”
脆弱的气泡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破碎,细小柔软的声音被荒野的风沙吹散掩埋。
天亮了。
他站起身,把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随即马蹄声与车轮的吱呀声由远至近。
他的这匹老马拖着一辆板车风尘仆仆地靠近他,这位老伙计的年纪也已经很大了,短短的路途就已经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息。
“好小伙。”他拍拍老马的鬃毛,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一夜的尸体们。
——当然是他解决的,这还用问吗?
他活动了一下蜷缩了一夜的肩膀,将他们一个个拖到了板车上。
“好了朋友,我让看看……”
“独眼克里斯酬金一万,瘸子达勒八千,现在是一万八千,加上这个一共两万三千……”他一个一个清算着板车上的尸体,他们很快就能换成真金实银。
“三万七,加上这个是三万九……四万三……四万三?”
身后的声响让他下意识地拔出手枪,甚至没有瞄准就扣下了扳机,枪响随即划破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是某人扑倒在地的声音以及濒死前的呻吟。
但愿这个本身就已经重伤濒死躲在一旁一夜的倒霉鬼没听到太多他的废话。
可,不管怎么说——
他面无表情地从马鞍袋里掏出一根火柴,点燃那根他叼了一夜的香烟,然后径直走向前,给那个倒霉鬼补了一枪。
“四万五。”
——这下钱数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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