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绵绵雨水嘀嗒,拍打在暗红瓦砖,顺着细缝流下,又没入黑夜里去。
平时热闹的小市此时空荡又安寂,伞沿撞到白墙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来往的人急步行走着,偶尔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痛哼声,白了脸色,却走得更快了。
巷子里的人家开着电视,正播放着海棠市的天气预报,家门口时不时传来男人痛苦的哼声与哀嚎。
男人是个流浪者,这是他刚到海棠市的第五天,夜市里有很多空摊,他就摆了。一地的旧唱片,一个老旧的播歌机正放着流畅的音乐。
海棠市的夜市很热闹,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买过他的东西。路过的人只是看一眼他的东西,又匆匆走开,像是被什么东西追似的。
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男人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那些人就来了。
黑色的路虎从拐角处驶来,径直开进人行街,停在了一旁。车内走出了三四个男人,为首的男人穿着西装,还戴着皮手套。
流浪者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还笑了,这么闷的雨天,还穿的这么严实呢。
他没看到,周围的小贩几乎都跑光了。
流浪者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内脏似乎是绞在一起般的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说不出任何话。
铭宏收回了脚,身后的人为他打上了伞。
胡子走了过去,抓着流浪者的脚,将他拖进了巷子里。
铭宏点了一根烟。
巷子里常常开着门的人家,此时紧紧地关住了门,男人被踢,被打,脸上青红一片,看上去吓人的很。
有时门缝里探出一双眼睛,立刻又关紧了门,心里不住地可怜那个外面来的倒霉蛋。
海棠市的闹市,有人管着的,没交钱就摆摊的那种外来赖皮流浪贩子,只有被打的份儿。
他们都有人盯着的。
铭宏有些烦躁,看着趴在地上又哭又叫的人,摘了手套,狠狠地打了两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男人一下子失了声,两眼发白,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的骨头大概是断了。
虽然这些年靠着管理海棠市的商业区,已经赚了不少钱,但铭宏想了想上面下来的通知书,气得恶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烂肉。
沈成德那个傻逼,让他不要去那种没有自己人的地方找妓女,结果被监察查出来,抓了,害的他要重新处理新来的市长,麻烦的要死。那傻逼自己可不打算花心思保下来了,太蠢,又自大,烦人的不行。
深吸两口气,铭宏蹲了下来,把嘴里的烟头碾在了地上的人的脖子上。看着那人的身体不自然抽搐着,男人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炸裂的摇滚乐响起,胡子接了个电话,遂即走到了铭宏身边,声音沉重。
“老大,邹市长已经到酒店了。”
铭宏丢了手里的烟头就要走,突然又停了下来,指了指地上的人,接着重新戴上了手套。
“带着它。”
“不用留活口。”
新世纪酒店。
三楼的海棠厅里,邹聿坐在空荡的餐桌前。
他是被海棠市的警局局长请来的。
邹聿看了看手表,回想着来海棠市之前,刘主任和他说的话。
刘主任的话很隐晦,让他到了以后,什么都别管,等熬过了半年,就申请把他调走。
他查过海棠市的近况,资料很完整,除了上周沈市长嫖娼被抓,海棠市没有出过任何政治问题,一次也没有。
海棠厅的门被人推开,邹聿轻轻端正了坐姿。
进来的几个人一身皮衣,戴着墨镜,看上去可不像什么警察。几人等到最后那个男人走进来之后,才跟着往里面走。
男人大概就是局长,铭宏。
铭宏穿着西装,披着一件大衣,全副武装的样子不像个警察,像个黑社会。
邹聿大概知道刘主任的意思了。虽然他向来听刘主任的话,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代表着自己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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