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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木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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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立刻去扶她起来:“姑娘不妨直说,不必如此。”

夜色之中,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几乎又自卑又胆怯,似乎十分为难。

她的手腕也纤细得有些过分,苦楝顾及她一路遮遮掩掩,拉着那女子瞬间移至一客栈内,吩咐小二要了个雅间,耐心安抚她,要她慢慢说。

这位姑娘名唤晚渔,是穷苦人家的孤女,因家境贫寒,母亲怀孕期间并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她养胎,只能时不时吃父亲江边打捞回来的白鱼。

本以为那白鱼是极为滋补的,谁知她出生时不足月,大半张脸上还带了可怖的崎岖疤痕,自小因容貌受尽欺凌嘲笑。

而那日苦楝救得公子是她一直恋慕的心上人,晚渔是无意发现他倒在药堂外的,也是无意捡到苦楝那支发簪的。

她带着帷帽守在郑钰身边,郑钰便认定她是救他之人,哪怕她再三否认,仓皇逃走,郑钰也还是固执地认为她就是他的恩人——因那根楝木花簪,因当时残存的楝花香气。

在那日之前,晚渔从未奢望能与郑钰一起,后来她仓皇逃走,郑钰也仍旧待在药堂,安安静静等她回来。

她不该回去的——但她忍不住。

她走回了他的身边,看那世家公子神色温柔地对她笑:“姑娘,你来了。”

而后晚渔便隔三差五地去见郑钰,他伤势未愈,本该回府的,但他怕父母担忧,仍留在那个朴素的药堂待伤势好全。

晚渔捏着那根楝木花簪,好几次想告诉他,其实救你的人是这簪子的主人。

但看着那张俊美温柔的面孔,她犹豫着终究没有开口。

可是她想瞒也是瞒不下去的,因这张脸——因这张连她自己都痛恨的脸。

郑钰曾非常小心地问她能不能让他见一见她的真容,她沉默不语。

她没法叫他看这样一张脸。

可郑钰修养近三个月也伤势全好,他快要离开了,晚渔留不住也没法留。

可是他对她说:“姑娘,若你愿意可以随我回府上,我定以礼相待。”

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想报答于她。

她带着黑色的帷帽,衣着朴素,身形瘦小,一看便家境窘迫,晚渔再清楚不过他是想接济她。

但她却不能受,不是因为她于心有愧,而是她害怕——郑府是大户人家,人多眼杂,她遮不住容颜,迟早会暴露在他眼前。

她不敢,于是她拒绝了。

但郑钰太好,总是辗转在药堂拖人给她备下许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再附上一封信。

可她没读过书,根本不识字,每次都要拿着信去请街边的写字先生替她读信。

那信上只是一些寻常的关心,但她在这样的温柔中愈发煎熬,她太喜欢郑钰了,喜欢到为他攒钱买了书,咬着牙苦学那些生僻又复杂的字。

她不够聪明,已过十八,学习起来十分吃力,但她都坚持下来了,只为能顺畅地读他的信——哪怕她其实并不喜欢识字。

直到聆花节那日,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那个戴着楝木花簪的女子。

其实楝木花簪非常不起眼,寻常人都不会戴,名门贵女更不会看上这样简单的簪子。

但晚渔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一定是她。

在那高桥之上,那紫裙女子微微含笑看那夜色中的烟花,姿态从容,落落大方。

她这样动人,身上有晚渔无法形容的感觉,像是今夜吹过的脉脉晚风,又冷又柔。

几乎是瞬间,她便令晚渔自惭形秽。

晚渔冒领了人家的功劳,攥着人家的簪子不放,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她悄悄跟着苦楝,记下了她的住所。

可是那日晚渔看着那女子拉着人凭空消失在风中之时,她忽然愣住了。

她的母亲笃信神佛,她却有怨,她不信的,如果真的有神仙,为何她在聆音观苦求多次给她一张平凡的脸,这样普通的心愿却无法达成?

但是这一夜她捏着那根簪子,几乎立刻产生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妄想——这位姑娘并非凡人,若她能帮她恢复容貌,她是不是就能去见郑钰,借此留在他身边?

如果这位姑娘并非凡人,从开始应该就不在意郑公子,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继续留在郑钰身边?

她要赌,为这十几年惨淡破败的人生孤注一掷,她喜欢郑钰,她想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眼前,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晚渔很坦诚,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苦楝听完并没有反感,她只是认真仔细打量那张面容。

“只要姑娘肯帮我,晚渔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晚渔说完又要跪下,苦楝再度拦住她。

苦楝是有些为难的,她其实是不能够依靠法力去更改凡人的命格。就像这张有瑕疵的面容,对苦楝来说只是一挥手的事,但那却是晚渔天定的命格。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她凭借法力直接给晚渔换一张脸,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不仅要苦楝承担,更要晚渔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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