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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垂钓(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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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最盛的仲夏已过,夜里渐有秋意,白日也不再令人溽湿衫背,只午後时分还带着蒸腾暑气。苏云岫坐在溪畔,手执做工粗犷的钓竿,抱着膝朝系在末端的丝线出神。

「少爷,这儿日头晒得很,咱们挪个位置罢?」

一如往常地替自家小祖宗操心这操心那的,杜仲话才说完便见小少爷肃起神色睨了他一眼,指头抵着唇瓣,拿气音斥他:「安静点儿,鱼要被你吓跑了。」

书僮只得收了声,旋即又反驳:「少爷,您坐了要一时辰了,也没见有鱼上钩啊。」

「愿者上钩,你不知道这句话麽?好生看着,会有鱼儿咬我的钩的。」

气鼓鼓的糯米糕撇过脸,声音虽小,却也足以让不远处的玄茗听清这对主仆斗嘴。

他手里拿着根和苏云岫如出一辙的鱼竿,不必细看也知是出於同一人之手。身旁竹篓里满是甫离水不久,尚活蹦乱跳着的鱼儿,和糯米糕那空空如也的陶罐比起来,可说天差地别。

苏云岫显然也瞧见了他满盈的收获,两瓣嫣红的唇微微噘起,低着声软乎乎地咕哝:「鱼快过来呀,我不能空手回去的。」

要说几人缘何会到溪边垂钓,那还得自前阵子说起。

几乎日日都是晨食之後便来玄茗家中,苏云岫在某日察觉出了不对——他是来报恩的,可每日午膳都是让玄茗备下,怎麽能说是他打点家务,倒不如说他只是个来白蹭饭的赖皮。

意识到这回事的小少爷眉头深锁,当晚回去便拉着书僮央求:「杜仲,好杜仲,你教我做饭罢?」

杜仲自然不肯:「少爷,您是读书人,圣人道君子远庖厨,若老爷夫人孙娘子知道小的让您进灶房,那肯定——」

伸出葱白指尖比划了个数,苏云岫朝他眨眼:「杜仲,丹薇是孙娘子的掌上明珠,宝贝着呢,聘礼可不能少了,你教我做些家常菜,我自私房里给你这数。」

陷入挣扎的杜仲:「……可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小的……」

「我娘同我说,丹薇日後当上绣坊管事,必定有许多打点下头的时候,」小少爷玉白手掌在书僮眼前晃了晃:「起初月银兴许有些吃紧,怕是要过阵苦日子,丹薇自小跟在我娘身边,和我亲妹妹也差不离了,我这做兄长的怎见得了她烦这柴米油盐?许是该请孙娘子再考察几个年轻男子——」

杜仲深吸了口气。

「少爷,」书僮一把握住他略带凉意的手:「您想学些什麽菜?尽管说罢。」

在杜仲苦心教导下,苏云岫自不知盐糖模样的生手,逐渐也能烧出几道像样菜肴。其中做得最好的便是鱼汤,将葱白入锅煸香,丢进鲜鱼煎至金黄後搁姜片去腥,倒入清水煨煮至汤色浓白,开盖撇去浮沫後放入黄酒滚至沸腾,再洒上翠绿葱末添上盐味便告大成。这菜不需什麽功夫,只要油足鱼鲜就成功了七八分,味道也好,苏云岫在庄子里头试做几回後信心大增,隔日便笑吟吟地向男人提议往後由自己准备餐点。

玄茗正朝嘴里递着米饭的筷箸停在空中,须臾道:「吃不惯粗茶淡饭?」

他以往独自生活在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餐食也是简朴素淡。几道清炒野菜和肉食,再熬上锅肉汤及白米饭,便是玄茗屋中茶几最常见的餐点,自难和动辄十数道菜肴,且各色纷陈的苏府相提并论。

见男人脸色并不如想像中惊喜,苏云岫一怔,片刻後因他话里似是指责自己娇惯的意味委屈起来:「恩公误会了,只是每日劳你烧菜,也当换我置办才是。」

那双幼鹿般澄澈的漂亮眼眸里满是真挚和期待,玄茗搁下碗箸,才因他提议而莫名下坠的情绪隐隐上涨,面上仍不显分毫:「你会做饭?」

没想男人竟是先质疑自己,糯米糕噘起嘴:「我和杜仲学了的。他父亲是府里大厨,手艺了得得很。」

还委屈上了。玄茗扬起嘴角,又拾起了碗筷,好掩住抑制不了的笑:「是麽。你要做什麽给我?」

「鲜鱼汤,」小少爷见他接受了提议,不一会就忘了要委屈,大而圆的鹿眼弯成了月牙:「恩公吃鱼罢?」

这些日子常见男人桌上出现河鲜,苏云岫猜测是玄茗好这口,故而央杜仲教的全是这类菜式。

「吃。」玄茗答得言简意赅:「要给你准备点鱼麽?」

原想自庄上拎鱼来的苏云岫连忙摇头:「怎好再让恩公破费……」

「只是去下头溪里捉一些,花不上钱。」碗在一来一往间见了底,心道反正下晌无事,男人立起身子:「在这待着,我日头落山前回来。」

糯米糕「啊」了声,见他急匆匆要朝外走,伸手就去捉他衣角:「恩公——」

「怎麽?」玄茗回首看他,目光停留在那张杂揉了羞赧与盼望的白净脸庞上。

成功拦截男人的苏云岫不自觉晃了晃手里捏着的衣料:「我能去看看麽?」语毕又扭捏着补了句:「连捉鱼都让恩公动手多不好意思,我想亲手抓上一尾鱼……」

明知这傻乎乎的糯米糕跟在身旁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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