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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胜寒(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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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胜寒(下)

陈阴禾随手翻看着奏章,目光短凝在其中一个“魏”字上头,忽朝正给他研墨的齐甫问:“人是快到了罢?”

齐甫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微驼了腰道:“禀陛下,秦洛早去请了的,想来是要到了。”

他放了折本,立起身来舒了舒筋骨,慢慢行出内殿,顺口问:“冰阳还未下课么?”

“沈翰林还正与殿下批昨日的功课呢,许是要晚些。”齐甫跟上去,一路亲替他掀着珠帘。

陈阴禾便没再问,隐隐透过镂花窗见得外头的大好日光,脚步便不由轻快起来。

门廊处的两个小太监耳朵最尖,早已恭敬地卷起帘来。陈阴禾目光往外一探,正却见着魏慎狼狈地摔磕在石阶上的模样,立时失笑出声。

魏慎差些哭叫出来,现下是只能勉勉强强地倚在李言和嬷嬷身上。

他咬牙憋着泪,不住吸气,方同秦公公告说他无事的,一抬眼却看见从殿里踱步出来的人,立时又给吓跪了。

陈阴禾见他面也红,眼也红,额上又覆了汗,不由远远的就侃说:“平身罢。”

魏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应,又不敢逆着他,纵使左腿疼颤,还是强忍了直起身来。

齐甫觑着陈阴禾面上神色,试探着轻声道:“陛下,小公子这想是摔得不轻,不若还是叫李太医来瞧瞧。”

“宫里的台阶有这般硬么?”陈阴禾睨他一眼,说。

齐甫一听,便缄默下来,心内懊悔起为魏慎说话,只暗叹了声。

陈阴禾见魏慎被人搀着慢慢走向他,又行起跪拜礼,并未发一言,只待得最后虚虚将他一扶,笑说:“日头渐大了,还是进殿里来罢。”

魏慎心觉这人当真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他这么一番劳动下来,只觉半辈子都要过去了,虽不敢表露出过多不满,眉头却总是拧着的,额间冷汗直冒。

他心内忍不住想,若他娘和兄姊在,见得他那么懂事,脾气也不闹,定是要好好夸奖他了。只可惜他们具都不在。

好容易进得内殿,等得那皇帝给他赐了坐魏慎方松了口气。他不欲多引起注意,便只垂着脑袋捧着茶盏小心轻慢地抠着那上头的青花纹路,心内但求他将自己当作个哑巴,万万别同他说话。

满殿的人都只是静默,垂头看地,只陈阴禾一面啜着茶,一面上下打量着魏慎,丝毫不见避讳。魏慎也已要成鸵鸟了,哪里晓得。

这般坐了快一刻钟,陈阴禾不言语,魏慎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倒弄得他一面紧张,一面又觉无趣,眼神飘游着瞥到他的鞋靴,又一点点慢慢往上扫,只终不敢瞧他面容一眼。

陈阴禾坐得稳当,由他这般无礼地看也未恼,只笑问:“可是饿了?”

也没等得魏慎应答,他便吩咐齐甫道:“叫人去催催冰阳,先把午膳传上来罢。”

魏慎嗫嚅着,也不知要说什么,便只是不住点头,跟着陈阴禾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了,只是净手漱口的功夫,饭菜便已布好。

小太监一道道揭着盖,又以银针试过,魏慎见着那上头半桌的菜都红彤彤的洒了辣椒,就仿佛同他娘回了川汉似的,惊得深吸了口气。

虽说他娘是川汉人,可他却是很吃不得辣的。他外祖从前对此难以置信,还要他学,强逼几次无果后方彻底放弃。

“你幼时同你姐姐不是在川汉待过几年?”陈阴禾亲拿了公筷,夹了片灯影牛肉与他,“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

魏慎哪里记得他自己幼时如何,只瞪大眼同他相视,怔愣着道:“多、多谢……陛下。”

他勉强夹起那片牛肉查望着,香辣味儿窜鼻而来,直逼得他口中生津。

他察觉到陈阴禾正盯着他,便不大敢同他告说自己吃不得辣一事,只犹豫着咬了点那牛肉,舌尖却立时同着了火般烧灼起来,两眼一下被激湿了。

魏慎嘶气缓着辣意,终忍不住小心地看向主座上之人,小声说:“我、我其实吃不得辣的……真、真对不起……”

幸而他有先见之明,只吃了一点点,否则又得像从前被他外祖逼着学吃辣时一般哭上半日。

陈阴禾见他双唇愈发红起来,默了会儿,放了筷箸,淡淡道:“原是朕考虑不周了。”

他一面拿湿帕子擦手,一面吩咐人将那些个菜都撤下换新的来。魏慎便也停了筷,愈发不敢说话,心内闷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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