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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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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昭低低“嗯”一声,目光仍怔怔的落在西南面的一座宅邸里。

? ? 礼部递了呈子为承荣侯请赏时,她给划的便是那一处,前朝柳相的宅子,虽在乱时被抢过一回,却仍是个顶好的园子,因离着皇城不过数百里,从观云台望过去,能见着园中朱甍碧瓦,雕楼画栋,齐藤仙草掩映其间,半遮其貌。赐下这样一座宅子原不符礼制,可既是她开了口,圣人便没有不允的。礼部奉了旨一一筹办下去,工部与承荣侯府上合计着拟定了章程,画了图样出来,她案上也同样有一份。

? ? 她知道他的屋子近着水,也知道他最喜在湖上泛舟,芙蓉照水,菱藕香深,碧荷浮波,青盖亭亭,水佩风裳无数。面水栽种一排七里香,夏月花时,清香宜人。至秋日,红消翠减,燕坐水榭中,留得残荷听雨声,又另有一番意趣。冬日里,或逢大雪,青黛屋瓦皑皑积雪,又有屋后攲侧斜出的老梅枝条来配,最堪入画。

? ? 一年四时,四时有景,都入了他的诗画,刊作《花间住》,她特意使人去坊间淘来了珍本,时时拿在手中赏鉴,闭了眼便能想象出他画中的一廊一庑,一花一木究竟是何模样。于是梦中就只有她和扶烨两个人,轻舟浅渡藕花深处,得鸳鸯为侣,虫鸣作伴,摘得满船青荷,轻舟随风自动。或在春时踏青,漫山花树景色清嘉,秋则月夜闲谈,敲棋煮茶,冬日便拥毳衣炉火,临窗赏雪画梅。梦中与他走过四季,便似过了一生,醒来又如何能放得他下,只是万般不甘心。

? ? 檐牙下琉璃宫铃泠泠轻响一声,元昭回过神来,目光掠过远处青山朦胧轮廓,轻声问:“我写的请帖,他可看了?”

? ? “看了的,”一旁的竹苓忙应道:“是婢子亲送到扶公子手中,亲眼瞧见他打开了的。”

? ? 元昭攥紧了袖炉上的玉把手,手背上浮出细细的青筋,“他......他可说什么了不曾?”

? ? 竹苓咬了咬唇,犹豫着道:“扶公子说了声‘知道了’,其它......并无二话。”

? ? 元昭用力闭了闭眼,喉间泛起一阵苦涩,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他不来?”

? ? 竹苓急急说道:“会来的,怎会不来呢?殿下且宽心罢,以前宫中治下的大宴小宴,扶公子可都未曾缺席过的。这又是今岁的第一场马球赛,殿下知道扶公子爱这些热闹,才特意下得帖子,相请的小官人又都是扶公子相熟的,殿下这番苦心,扶公子岂会不知?这许多人要来,他也定会来的。” ??

? ? 元昭定定看着被霞色渐次染亮的天幕,喃喃道:“是么?”

? ? 竹苓重重一点头,又陪笑道:“自然是,婢子哪敢胡言呢。”心里也暗暗盼着扶烨真个能来,便是能让公主远远看上一眼,那心疼病说不得也要好上几分。

? ? 元昭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又矗立良久,直至交了五鼓,天边霞色染上鬓稍眉角,才转身回了殿中。

? ? 再躺着也睡不住了,索性也不再睡,整个殿内都忙碌起来,元昭拿细马毛刷子细细漱过口,又净了面,坐到镜前梳妆。竹苓捧了一色鹅黄对襟襦裙给她看,“殿下病了这些时日,今日很该打扮得明艳些才是,殿下瞧瞧穿这一件可好?”

? ? 这是尚衣监花了数月工夫制的新鲜式样,布料用的是极轻软的雾绡云縠,裙裾上用巧工层叠绣着凤羽纹样,再缀得数颗东珠,一动脚边俱是细碎碎的光影。宫里上下只得这么一件,前些日子制得了便急巴巴送了过来,可公主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如今再翻出来,她略思索一番,便点了头,“换上吧。”

? ? 待换过新衣,又梳上高髻,脸上扑得茉莉宫粉,扫上层淡胭脂,将病色略略遮掩下去。她本就生得极艳,长眉如墨,眼若点漆,唇不点也似含丹,额上再贴上花钿,簪一朵牡丹花,更衬得眉目如画,端的玉人模样。

? ? 竹苓给她端着妆镜,笑盈盈道:“我瞧着,那一个若是谪仙公子,我家主子必得是神仙妃子了,世上再没有这样般配的一对呢。”

? ? 元昭听了这一句,眉尖微松,难得勾了嘴角露了个笑出来。

? ? 宫中的马场在东南一面,前后足有千步,南北各立一桓,置着长板,下开一孔,兜上网子便是球门,场边三面建着短垣,独留一面高台垂着纱帐,里头摆了长案,设上吃食点心,还有鲜果鲜茶。经得一春,场上杂草生得繁茂,元昭早早就命了人往马场上剪草,再将地面夯得平整,驰马奔腾时便不至于尘土飞扬。

? ? 元昭到得马场时,场边高台上已坐满了人,隔着纱帐一片莺声燕语,见了她都立起来行礼。她既没摆公主仪仗,也未同人寒暄,只略叫了声“起”,就自寻了前头一个位子坐下。她一坐下,唐玥莹便靠了过来,她是宫里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儿,大抵是为着独能显出几分与嫡公主的亲厚,平日里总要凑到元昭跟前来巴结,此时她眼神在元昭身上转得一圈,殷勤问道:“元昭姐姐,你这件衣裳真好看,可是宫中新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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