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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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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地在我耳边说。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

令人目眩的、明净的阳光折射过高层建筑玻璃墙,行道树的叶子上生出绿色的光。清晨凉爽的空气被晒暖了。我形同幽灵般只身一人走在最后,用外套密不透风地把身体裹住,像把自己困住一样,难以同周围的世界建立联系。这座城市与我所居住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马路上的噪音依然是生活的底噪。大秃把兄弟们的香烟、打火机偷偷藏进我的口袋里,叫我别给老师抓住。兜里的秘密和身体的秘密让我的存在变得沉重。每个同学的脸上充满坦然、轻松的神情,享受着在街上行走的自由,和朋友并肩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装饰精美的店铺、跑过的可爱小狗、趣味的城市标语,都能激起他们对生活的兴趣。

我禁不住怀疑这是一个梦,我跌落到了梦的底层。

我回想起了我的高中朋友,他们的脸仿佛并不是半个月前而是十几年前的影像里似的。我们之间并不是要好到无话不谈,互相保管秘密,但如果他们现在在这里,我也不会那么孤独。我可以和朋友讨论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车型,综艺新闻里的轶事,聊未来想做的事情,聊想过的生活,偶尔抖个机灵,不需要多么深刻。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人们就像各种色块组合成的纸片人,言行神态只是某个机器控制下做出的一系列程序,与我无丝毫关系,只有我一个活人,被潮水般的各种各样的情绪淹没。真是孤独到了极点。

惹人嫌的男生们经过女性内衣店后朝我起哄,吴老师不明所以地回头望我。

我下巴朝里缩,翻了个白眼,脸有点燥热。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的肩膀,远远的眺望着维杰的背影,即使在大街上,他也照样帅得要死,黑色短袖,黑色工装裤,黑色马丁靴,手上戴着曼联的红魔鬼标志的电子腕表。他正在朝几个咯咯笑的女同学做鬼脸,酷酷地撇开眼神,表现出不耐烦,又给人感觉是无伤大雅的开玩笑。这让他们笑得更开心了。我希望他能看我一眼。

我本应很恨维杰的,恨得咬牙切齿,身上爬满蚂蚁一样,鸡皮疙瘩从头至尾都没有消失。但我却感觉胸口空落落的,自从某种东西破碎一地之后,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拿什么都填不满,任何东西丢进去都没有回声。这个洞里长出了一根极细的丝线,另一头绕着维杰的手指,他轻轻拉一下,那里就会剧痛,让我特别痛苦。痛到我想要向他乞怜,垂头甩尾,以求减缓痛楚。

一个男人似乎朝我大声说了什么。我快走到人行道上的时候,手臂猛地被人拉了一把,那个拉我的同学朝我瞪大眼睛。我听见汽车在我身后极近的距离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我第一反应是把扯歪的领口拽回去,拽到脖子根。

司机在车里用方言骂了我几句,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了这边。我的眼神反应得很迟钝,脑袋里有一团雾,然后下一秒,人突然清醒过来。我转过身想道歉,车子已经不客气地开走了。我和拉我的同学说了句谢谢。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到羞耻,心里拼命说不要脸红,可脸上的温度还是提高了。同学们都吓了一跳,眼神都有些怪异。只有维杰表情有些严肃,我觉得他是在责怪我。

吴老师担忧地向我走来,头微微朝前伸,红色短袖让他看起来开始像起了中年人。他问我脸色为什么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这让我更紧张了。吴老师伸手摸我的额头,有点晒黑的手臂瘦得青筋浮起,手指节骨分明,我吓得以为他想脱我的外套,赶紧抓住领口的拉链,慌乱地说自己有点冷。顿了一下,我补充了一句自己最近睡眠不足。

吴老师将信将疑的样子,实际上压根不相信我,他看出了我有难言之隐,和外套似乎有密切关系,没有多说什么。他摸了摸我满是汗的手,这种触碰让我头皮发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放下后,他说:

“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

我们参观了博物馆,过后我什么都不记得。我跟着人们沿着白色的楼梯上去,工作人员耐心地组织纪律,不断地重复一句话:

“请大家注意脚底,按次序入场,说话声音放轻。”

大厅里有凉爽的冷气和雨后天晴的气味。干净明亮的不连贯环形木桌如半个罗马斗兽场,尽头是宽大的棕红色方桌,分量敦实,肃穆无比。队伍被打乱又重新规整,我站在队伍的中后段按序落座到边缘。等人们都坐稳了,我的椅子被踢了一脚。我转头,眼帘映入了维杰的面孔。他嘴唇没动,眉毛挑了挑,似乎在说我在这儿呢。我不由地心动了一下,吞了口唾液。

请来开讲座的专家隔了很久终于出现,约莫四十上下,头发三七分梳得整整齐齐,眼睛小而明亮。比起学者,气质更像个商人。维杰的脚踩着我椅子的横杠,我没法调整椅子,坐着有些不舒服。

专家提了两句博物馆历史,后直入主题谈起了高考和竞赛,笑的很和善,有意在跟学生拉近距离。除了重要部分之外,我只觉得百无聊赖,知觉都聚集到椅子下方的横杠上。维杰很轻地点了点我的肩膀,我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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