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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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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我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眼,摊开手臂,鼻孔深深地呼吸着,仿佛闻到深海的味道。我的手伸进衣服里,抚摸着,羔羊般柔软的肚皮,青草地般的私处,峡谷般的大腿根部,地热般的体温,我想象着隔墙的房内维杰的酣睡模样,另一个自己像猫咪一般来到他的床边,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想要尽收眼底,想要被占有,想要被拥抱。身体好热。

我咬着嘴唇,身体一阵战栗,齿间溢出轻微的呻吟,像是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同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和维杰没有想象中的经常见面。他特别忙,一周几天实习几天上课,来回地跑,他大多时候起得比我早,有时会很晚才回来。即便如此,我在公寓睡觉的晚上他都会回来,每天早晨我也能在餐桌上看到他给我留的罐装咖啡。我会一边喝着咖啡,在餐桌上查文献、备课,浏览资讯,或看上一部电影。周末的时候维杰喜欢睡懒觉,直到肚子饿了才起床。我在厨房里简单地烧几个小菜,他洗漱完,打着哈欠来到厨房,慵懒地倚在台边,一副欣赏的表情。

“如果不帮忙的话就不要站在这里。”我一边切菜一边说。维杰站在那里经常妨碍到我拿调料,而且他盯着我容易使我紧张。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他靠近我,身体挡着我切菜的胳膊肘。

“不用你帮忙,拜托你先出去。”我停下切菜的手,有些埋怨地看着他。维杰的脸和我靠得这么近,我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直到他笑着走出去,才松了口气,牙齿咬住嘴唇。

同维杰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他和平相处,这是我以前打死都想不到的事情。我们聊着很寻常的事情,诸如周末计划做什么,冰箱里食物的保质期,他想让我陪他一起出去健身运动,我总是拒绝,我从小到大最厌烦的就是体育。我们偶尔会聊电影,他似乎和我一样爱好电影,口味很杂。

饭后,我对他说:“你来刷盘子。”

维杰明显愣住。

“一起吃的饭,你总该分担点什么。”

“洗碗啊。”他起身。

“嗯,洗碗。”

“行,我去洗碗。”

我轻笑了一下,看着他有点不情不愿地收拾起桌子,心里有种胜利的感觉。我相比于四年前有了变化,我开始学会了拒绝他,要求他,我想要与他平等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实际上也是四年前的我心里在隐隐渴望的。只有和他站在水平线上,我才能不会时刻感受到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痛苦,我的东西才能免遭踩碎。我一直想要保护自己,只是我太弱小了,他太强大了。

维杰下午去医院实习,我嘴里还有两颗智齿,也是预约到今天拔。下午三点,我打车来到医院,人同往常一样多,来了两次,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和身穿绿色工作服的医生。我等了十五分钟,机器叫到我的号码,走入蓝绿色通道之时,迎面走来一位母亲抱着张大缺牙巴的嘴的女孩,她哽咽得肩膀都在颤抖,却在向母亲寻求表扬,因为她说自己很勇敢。母亲脸上挂着微笑,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请见谅,又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彼此都明了因为是孩子,这种撒娇不足挂齿。我也笑了一下。

我到了6号诊室,自然地坐了下来。医生研究着我的智齿片子,维杰身着工作服,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将麻药注进针管,一面瞅着我,眼睛弯了起来。“不害怕了嘛。”他说。

“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的智齿很特别哦。”

我抿起了嘴,咬住一点嘴唇。“我准备好了。”我说。

他笑了笑,拿着针管朝我走来,低声道:“来,啊。”

我盯着他,张开嘴巴,直到他把针管伸进我的口腔,我闭上眼睛,皱起眉头,熟悉的钝痛感传来,我已经能忍住不发出声音了。打完麻药,维杰在医生旁边听医生谈论我的智齿与手术方式。与其说是指导,不如说是讨论,维杰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在诉说自己想法的时候,我看见医生冷峻的面容变得放松。

麻药起效了,我闭上眼睛,仰着脸,感受伸进口腔的冷锐工具,身体立刻变得紧张,手握成拳头。我不想听见身体里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飘荡来的。

“别紧张。”

我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维杰被口罩遮住的脸。

“不怕不怕哦。”他像是在安慰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婴儿,口气很是故意,“宝宝真勇敢。”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反抗的无意义音节。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这样的不满似乎给他的恶行推波助澜。维杰变本加厉:“不哭不哭,不疼的,乖。”他就是在故意捉弄我,似乎能从中得到满足。

“宝宝真棒!”维杰笑嘻嘻地注视着我。

我拔完牙齿,咬住棉花,脸颊火辣辣的,眼睛湿润地瞪了他一眼,连医生都笑了。

又是维杰,又是他的恶作剧,我忍受着羞耻感,可这一回却品尝到了意外的亲昵,脸颊的火热,懊恼的眼神,全部都是为了掩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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