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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奈找男朋友向来是百无禁忌,她勾搭班上的好学生也找高年级的体育生,甚至于校外的社会青年——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妹二人倒是出人意料地一致。

闻奈很擅长扮猪吃虎,她把她的男朋友们哄骗上床,引诱他们同自己做爱——但情事最后总是按照她的想法来。大多数时刻,这些男生并不会拒绝她。闻奈是猎手,她看猎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她总是能轻而易举捕捉到人群中那个最适合她狩猎的对象。但她往往作为猎物出现。

她从来都不动声色。她总能够让对方心甘情愿被她俘获。

有一个男生曾对她说:“你真的很大胆。”

又补充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你。”

她闻言微笑,漂亮的眼睛中有一种无法令人讨厌的得意和狡黠,带着小女人的情态。如果第一眼看过去你自动忽略掉她,这不是你主动的结果,你无视她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被你发现。而在被她狩猎的对象眼中,闻奈无疑是生动的,诱人的,她处在一个你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却永远要欠一点火候的位置。她莽撞又小心。她的大胆挑开之后是她的挑逗和谨慎。没有人可以否认她具有浑然天成的、把她与众人割裂开的一种冷冽。这种冷冽是用温柔和无害掩藏起来的。你走近了才会发现,但它更加让你上瘾。最极致的柔情就是最极致的无情。

她对她的男友们一视同仁,交往期限永远不超过三个月。

她太容易厌倦。

闻奈像集邮一样收集各种类型的男生,阳光的,低调的,忧郁的,痞气的,寡言的,冲动的,纯情的,也有像她一样周转在异性之间的人——闻奈不是调情高手,她很少讲话,且常有刻薄之语。但她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在这种无所谓的散漫中又总不按常理出牌。 她是一个早熟的少女,又是一个天真的女人,她明明真心实意地顺从你,可不知怎么搞的,就变成了你听从她的命令。没有男性能抗拒挑战这样的女性,他们把她当作一场游戏去攻略,但在攻略途中沦陷了……可到最后知道,他们自己才是被攻略的游戏。被攻略完就会丢在一旁、永远不会再重启。

闻奈有着古怪的收藏癖,可她在找过一个据说交往过很多女生的男生后就对这样的男性完全丧失了兴趣:他的每一句话都脱口而出、无需经过大脑思考,他的话语是那样的无趣,又显出一种男性特有的自得来,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天真的无知。他讲低俗笑话,自认为在哄逗她,她也确实笑了——但他甚至看不出嘲讽的弧度和被逗乐的弧度的区别。它们是那样的程序化,模式化,无聊,单调,套路,让与他共度的时间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闻奈只同他匆匆做了一次,几乎算是她最潦草的一次性经历,但她迅速驯服了对方——这实在没有挑战性。一个在言谈中显示出某种高高在上的厌女倾向的男人像一条癞皮狗瘫在床上,耸动的屁股,松弛的皮肉,渴水一般发出“嗬嗬”的喘息,用目光请求再来一次——简直不堪一击。闻奈这时想起闻寻来,闻寻的内敛、沉默和常人难以觉察的自卑,尽管这只是脑海里蹁跹掠过的一个念头,连她自己都没有抓住。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碰这样的男性,低级,庸俗,自以为幽默有吸引力——尽管绝大多数男性都是这样,但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尚且算不得男人的少年身上。他用自以为是对女性的征服做勋章,过早显出叫人退避三舍的保守和油腻来。

她喜欢那种初次被探索时男人的羞涩和紧张,蓬勃的真实感,喜欢自己作为第一个进入他们的女性,带给他们人生中独特的体验——这对她而言比性带来的高潮更让她满足。可她在引导过他们之后却把他们残忍地丢弃,就像闻寻见到过的那个体育生,像是一条可怜巴巴的狗,被主人丢弃在屋外。他们沉浸在闻奈带来的新鲜感中,又被迫去独自探寻自我中真正的真实。闻奈乐此不疲于这样的恶趣味。她用指节一点一点探入他们,碾碎他们,摧毁他们,再用性快感重塑他们的世界。

闻寻对她来说则是意外。因为闻寻不需要他摧毁,他生命的前十八年一直在被破坏着,他在这种破坏中诞生出一种仿佛随时会凋零的美。她没有兴趣去拼一个坏掉的玩具,她喜欢毁坏。但那种美对她的吸引又是致命的。

她承认她对闻寻感情复杂。她是早产儿,母亲去世最直接的原因是生产时大出血,诱发因子是闻寻同他们共同的父亲的亲子鉴定。为什么——他们要是这样畸形的关系?如果他们只是陌生人,只是普通同学,闻奈会疯狂地爱上他也说不定——但那样也不是闻寻了。闻奈有时在闻寻身上发掘自己的身影,她在找他们的共通之处,但她坚决否认这种纳西索斯式的探寻与爱情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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