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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对眸中瞳仁骤缩,十分不可思议:
“到了此刻你还嘴硬——小子,你不是没有见过昆仑审讯的手段。如今你盗出听霜剑铸成大错,三思道人以为你投靠三十三天,你知不知道自己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百里临江仰着头看那人,眼睛被泪水蛰得刺痛模糊:
“温别庄,我恨你——就算我死在昆仑派,也绝不投靠你!”
那人双眉紧蹙怒不可遏,手指抓在青年喉骨上,只用轻轻一捏,青年就要命丧当场。半晌,那人却松开了手指,轻轻附在百里临江耳边道:
“小子,你以为自己亏欠了三思道人,留下来受刑就可以成全自己这位好师父,殊不知道他未必有心成全你。本座谁都能救,偏偏救不了自寻死路之人。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你想明白了,本座再来找你。”
那人提起听霜剑,就要捅死三思道人,却见三思道人用全部功力将天魔劫剧毒逼入两条手臂,手指顿时乌青如枯爪。三思道人口中发出一声清啸,那妖人心中顿时察觉不妙,知道昆仑弟子已得到讯号。
那妖人心中转念,如今三思道人暂时恢复功力,若要杀他恐要费一番功夫,若被昆仑弟子启动真武斩魔阵却大大不妙。他此刻虽然借伏魔阵将大相狮子吼融汇贯通,却也不愿轻易以身试险,便冷笑一声:
“三思道人,你不要小瞧了天魔劫——若你还有命活着,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见!”
百里临江倒在地上,衣衫被胡乱披着,沾满了体液的极星剑如同垃圾一般远远丢在一边。他听见那妖人身形簌然而出,顿时传出一阵乒铃乓啷的乱响,昆仑弟子手中兵器纷纷落地。那人声音仿佛从极远方传来,又嗡嗡巨震如在耳边:
“这种破铜烂铁,也配称什么昆仑降魔阵?”
那人哈哈大笑,笑声如巨鼓洪钟,震得地面碎沙石子在青年耳边不断作响,渐渐消失不见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昆仑弟子纷纷从外奔来。
百里临江被人拎着后脖颈,被强迫跪在地上。三思道人原本斑驳杂乱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尽全力压制剧毒的身体憔悴不堪,只用了一夜,便已变成垂垂衰弱的老人。百里临江心下剧痛,后悔自己鲁莽轻狂盗出听霜剑,却被那妖人机关算尽,弄得自己如此下场。青年刚想要开口,却被人一剑从身后刺穿肩胛骨,顿时锥心剧痛喷血不止。只听三思道人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珠里射出冷酷的光芒:
“用刑!”
赤日炎炎。
百里临江的身体被高高吊在云梦山庄前院的木柱上,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几日几夜。赤裸的上身被反复鞭打,又泼了盐水,在阳光下晒得皮开肉绽。那木柱竖得极高,就连云梦山庄外也能轻易看见,青年便不时看到庄外的百姓对自己指指点点。起先青简还不时来木柱下破口大骂几句,那叫青玉的小道士心地甚好,不但想方设法支开了青简,还试图用法术给自己喂点水米。但渐渐的青年头脑昏沉起来,便无知无觉水米不进。
百里临江只觉得日头升起了又降下去,已经完全丧失了时日概念。他心心念念要对三思道人解释明白,却每次只是看着三思道人遥遥在檐下指指自己,便有人走过来,将青年的身体放下来,加以刑烙和盐水,便又再挂到木柱上去。渐渐青年明白了过来,想起那妖人在自己耳边说过,“以为自己亏欠了三思道人,留下来受刑就可以成全自己这位好师父,殊不知道他未必有心成全你”。青年心中冷笑,又觉得十分荒唐,自己死也不肯唤那妖人师父,却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维护的师父,也和那妖人,没什么两样。
这年头一起,胸中支撑着百里临江的那股气便颓了下去。青年奇怪自己竟不死,却又想起那妖人说过,自己体内有心猿锁支撑,恐怕变成了干尸也不会轻易死,便愈发觉得荒唐绝望起来。不知怎的,聂不凡的告诫竟在青年耳边响起——
这世上最爱你的只有你自己——
其他的人不管说多少甜言蜜语,都不可轻信——
必要时候宁可取了身边人性命,也不能牺牲自己——
百里临江对着自己苦笑起来,最后一点眼泪沿着干裂的脸颊滑落,迎风散去。原来,这个道理不但聂不凡知道,三思道人知道,温别庄知道,他们所有人从始至终都知道——
自己心心念念愚蠢地想要保护他人——
却不料,唯独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有他自己。
袅袅青烟从幽暗的室中升起,蓍草摆成的七星灯渐渐燃成灰烬,奇异的香味淡淡散去。
室中那妖人缓缓收功睁开美目,看了看面前的契奴和百里冰。
百里冰上前一步,替那妖人诊了诊脉,小小俏丽的脸上从容不迫:
“师公果然独步天下,短短数日脉象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佛门真气毕竟和残阳道功力迥异,所以冰儿仍可探知两股真气同时在任督二脉之内运行,只是暂且互不干扰而已。”
温别庄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莫非天不助我,自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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