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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谢言岐唇畔的弧度,立马淡却平直。
宣菱见他终是止住问询,神情晦暗地望着外面,原本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
也许这位郎君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是对她的关切。
若他真的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有意为她赎身
思及此,宣菱心里是抑不住的雀跃。
她款步上前,主动示好地斟酒,递给他,公子问这些,是、是有何意?
她举着杯盏,凝眸望着谢言岐,期盼着,等待着。
然而,从始至终,他都睥着楼下,漆黑凤眸晦暗不明。
对她的问询,置若罔闻。
宣菱实在太想抓住眼前这个能够离开的机会,只得硬着头皮,再唤一声,公子?
这时,楼下的一行人也踩着喧嚣,上到二楼。
谢言岐顺手接过她递来的酒樽,一饮而尽。
随即,他起身,挑起珠帘,脚步不停地走出雅间。
徒留宣菱在后面不解唤着:公子,公子留步
她看着桌案倒扣的杯盏,不免有些沮丧。
为了助兴,红袖招的有些酒水里边,或多或少会有些催|情之效。但如何选择,全看客人的意思。
她方才在桌案上的两壶酒里边选的,便是这一种。
她本来还想借着这点效用,半推半就地成事,好顺水推舟跟着他离开的。
谁曾想,他就这样走了。
她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
沿着红袖招二楼的回廊直行走到底,再迈过一道门槛,便是这里招待女客的地方。
当朝风俗开化,女子招男倌也并无不可。
不过像长公主这般明目张胆,从正门直进的,确实少之又少。
男子招妓是常事,怎么反过来,女子就该藏藏掖掖了?这是来红袖招的途中,长公主劝慰初沅的原话。
虽说初沅长于烟花之地,但以客人的身份到这种地方,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她亦步亦趋跟在长公主身后,怯生生地左右环顾,唤道:姑母,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长公主笑道:我看你魂不守舍地望着这里,不就是想过来见见世面么?你莫怕,这事儿啊,我保管帮你瞒着。
说着,她凑到初沅耳畔,小声道:再说了,我们这身份,养一堆面首都无人敢置喙,更何况,逛一下勾栏?
初沅从来知道长公主绝非寻常女子,如今更进一步了解到,竟还是为她的这番说辞,微微面热。
不多时,老鸨便引着她们,进到一处装潢雅致的单间。
这里品竹调丝的乐师俱是面容清秀的男子,其中最为瞩目的,还数中间舞剑的少年郎。
剑光龙蛇飞舞地环绕着他的周身,愈发显得他神采英拔,意气轩昂。
初沅凝瞩不转地瞧着,都险些在他的剑舞中,忘了这是青楼。
一舞毕,他随手挽了个剑花,用剑背端起一杯酒,递到初沅跟前,姑娘,请。
生于勾栏,就要有这样鉴貌辨色的本事。
几乎是这位漂亮少年郎进门之时,他便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初沅看着他剑上递来的杯盏,先是错愕地一愣,随即唇角绽开笑意,就要伸手去接,多谢
然而,未待她碰到杯沿,原先连舞剑都不曾出错的少年,此刻竟是手上一抖,将那樽清酒,尽数泼洒在了她的身上。
初沅的衣衫,登时湿了大片。
见此,长公主顿失笑容,一拍桌案,喝道:大胆!
少年握住忽然剧痛的手腕,心下闪过震骇。
他连忙伏地认错:姑娘见谅,奴并非刻意他也不知,为何腕上会突如其来的一痛。就像是,被什么忽然击中似的。
不经意间,他瞅见初沅脚边的一粒小石子。
少年不禁苦笑。
不过,他们这样的人生来低微,错了就是错了,哪儿来的什么理由?
见他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初沅心生恻隐,难免就记起以往,她在浮梦苑那些日子。
彼时,她亦是这般,难以抬头。
初沅微抿唇角,望向一旁的长公主,软糯的嗓音里明显带着几分讨饶之意,姑母,只是小事。我换一身衣服就好了。
您素来宽和,就不要和他计较,好不好?
对上她清凌凌的琉璃眸,长公主哪里还舍得拂她的意,对着少年一摆手,算作饶恕。
初沅眼眸微弯,终是跟着侍候在旁的婢女去到隔壁屋子。
她不太习惯有人陪着她更衣,是以找到簇新袍衫之后,她便将婢女挥推屋外,避到屏风后。
不期然地,瞧见欹靠屏风的男人。
他侧着头,长久凝视着她。
漆黑的瞳眸里,翻涌着似笑非笑的晦暗情绪。
四目相对之时,初沅不禁抱着怀里叠好的衣物,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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