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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手术取消,顾凝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私心里当然不愿意宋延这么快就回去工作,但一想到那些正焦急地等待做手术的病人和家庭,她也无法说出反对的话来。
而且顾凝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宋延肯定不会继续修养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抿着嘴角问道。
明天。男人看着她,眼中含着询问之意,我想明天就回科里,可以吗?
一如既往地,在作出正式决定前,他来征求她的意见。
顾凝知道自己不应该反对,可内心的不安和纠结却在不断翻涌,让她无法再像以往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延,你知道吗?你这几天的情绪偶尔看上去不太好。
她蹙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的理解是,毕竟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恶□□件,郑劼现在还在ICU躺着,即使你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勇敢且镇定,但那件事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从伤医事件发生以来,顾凝慢慢地平复着自己受惊的情绪,与此同时,她其实也在悄悄地观察着宋延的状态。
毕竟他曾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同事被人刺伤,生命垂危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曾直面癫狂而残暴的行凶者,好几次与沾血且锋利的刀尖将将擦过
这样危险且可怖的事情,无论谁去亲身经历一遍,恐怕都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虽然宋延这几天好像看上去一切如常,但顾凝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偶尔放空的神色,眼中化不开的沉郁,还有重重的心事。
他到底,还是被这件事影响到了吧
也正因如此,顾凝很怕那些消极的情绪没有排解出来,便被他用繁忙的工作堵在心底,愈演愈烈,直至肆虐。
她还怕医院里某些熟悉的场景会勾起之前惨痛的回忆,突然刺激到他。
我不是反对你尽快回医院。顾凝抬眸对上宋延的视线。
但是,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一名医生。我更希望你可以在完全调整好情绪之后再回医院。
她的眼中满是真切的关心与担忧。
只是一瞬,男人的胸口便无法抑制地泛起融融的暖意。
那些暖意就像一束束光,驱散了他心底残余的低落,也让他想要毫无保留地向她倾诉。
你果然看出来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了。
宋延淡淡一笑,语气平静而坦诚。
我之前确实有些困惑,也可以说是寒心吧。
餐厅里响起深沉而抒情的大提琴曲,他的声音似乎也低沉下来。
你中午转发的那篇起底马富海的文章,我其实前几天就已经看过了。
回想起文章里暗含的导向以及评论区的种种言论,顾凝顿感不妙。
当时文章的阅读量还不高,下面的留言里有好几条在攻击郑劼。其中一个评论我记得特别清楚,它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把病人治到要同归于尽,那个医生又能是什么好东西?马富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几天前的评论即使现在复述起来也仍然诛心。
宋延停顿了几秒,微微自嘲道,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被这些影响的,但事实证明,还是高估自己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落寞,顾凝心里难受极了。
我很清楚郑劼对马富海有多上心,他的病情比较复杂,郑劼为他申请了会诊,还找我沟通过好几次治疗方案,最后的手术也很成功。所以,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郑劼做了这么多,在马富海眼里却是医生一门心思骗钱,手术没有做好,在那个评论的人心中甚至成了需要除掉的祸害
宋延的语调越来越低,艰难地将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后,他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
其实我也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缓了一会儿,他继续自我剖白道,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控制不住地去想,越是思考就越心寒,然后,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宋延的语气和神色都带着几分反思和自责的意味,好像在他自己的认知里,被那些影响是一件非常不应该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凝心中好像被细针扎了一下,隐隐地又疼又麻。
他也是一具血肉之躯,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被利刃刺伤,他会流血、留疤;
看到同事被伤害、被误解、被攻击,他会难过和心寒。
网络上那些毫无根据的揣测和恶毒的言论,就连她看到了都是气愤不已,更何况是他呢?
越是这么想着,顾凝对宋延的心疼便越是翻涌不停。
可她自己尚且不能理性地看待那些,更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有效的开解的话了。
于是,沉默片刻后,顾凝无声地伸直了手臂。
平放在桌面的柔荑舒展开,掌心向上,朝着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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