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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翌来的轻车简从。
院子里头算是半个主事的宋震云见了他神情一滞,还是卫乙上前一步低声对他道:“这是我们将军,来看看褚先生……”
宋震云张了张嘴,又翕翕着闭上,他心里怪着自己,可也怪了褚翌。
要不是褚翌命人将随安抓回来,要不是自己带了褚秋水回来上京,褚秋水父女根本不会被人算计……可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多,恨不能一起死了才好!
褚翌没有理会宋震云,他径直来到挂起了白幡的宋家正屋。
随安正在低声嘟囔:“我得先把里头的缝好,要是只缝上外头的,那可不能够长好……你要是痛就跟我说一声……”
她垂着头,手里拿了一根穿了白棉线的细针,歪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打到那棉线上,嘴里却仍旧道:“其实缝合伤口用桑皮线最好,不过这个一时好难找到,好在白棉线也不错,我缝的好看些,免得留下难看的疤痕……”
像褚秋水仍旧活着一般。
褚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她,可看见这一幕,心还是如同浸在三九天的冰水里头,冰凉到了极点就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
卫乙已经将她所做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从来也没小觑过她的本事。
他原本是应该为了她自豪或者骄傲的,可是,他现在完全的提不那样的心来。
他站在门口许久,她都没有注意到他。
褚翌身体高挑,宋家的屋门框低矮,他没有低头进去,就一直站着,直到站的脚都麻了,没了知觉。
这一刻,两个人,一个屋外一个屋里,明明距离很近,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这一次,他低头走到她面前,然而,却是越走越冰凉,越走越悲伤。
一直高傲的,就算听见自己被一个婢女摆布捉弄也不曾暴怒动容的褚家九郎,终于在这一刻,如同摔落在地上的玉佩,面上的表情纷纷碎碎。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盖棺
宋震云的几乎怀疑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他靠近谁,谁就要倒霉,先是父母早早的过世,后来妻子也走了,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他几乎将自己累死的时候,褚秋水拉了他一把,略带着耿直与天真的性情,毫不修饰的话语,却让他觉得温暖。
褚秋水给他饭吃,为了他小心翼翼的跟闺女借钱,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一个样的,有一点看不起,但心地不坏,不会故意欺负他。
睡着的时候会有种孩子气的天真,会踹人,他跟他睡在同一张炕上,夜夜都要被踹醒几次。
可是褚秋水长得好看。是真好看啊,就像经文里头说的琉璃,让人不忍破坏,还想一看再看。
棺材被卫乙几个抬进了屋里。
随安的哭声很小,可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褚秋水已经微微僵硬的手指上,窗外的褚翌就突然转过脸去。
宋震云上前拍随安的肩膀,有妇人过来,哄着随安道:“闺女,咱们起来,让你爹好好儿的走。”
宋震云弯下腰将褚秋水抱到了棺材里头。
随安跟了过去,看着褚秋水孤零零的躺下,茫然四顾,耳边有人在说:“运回老家,跟他媳妇儿合葬……”
是了,她这一世,没了娘,也没了爹,原来失去亲人这么痛啊!痛!
有哽咽着的声音拿了帕子替她擦眼泪:“孩子,咱们不哭了啊!”
随安张了张嘴,怎么能不哭?她不会啊。
她伸出手背,将眼泪擦了去,然而眼泪还是会继续流出来。
褚翌不想再看下去,他突然明白,她在他面前当初所流的眼泪,根本与现在不同。如果说褚秋水的死,她流的是十分真心,那当日在他面前那些,不知道有没有半分,或者根本连半分也没有!
或许,她当日救他,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笑他还把这个当成是上天恩赐的缘分……
他是不是还要感激她对他的敷衍客套?
原来一厢情愿的梦醒了,是如此的难堪。
“支一百两银子给卫乙,让他在这里帮两天忙再回去。”他交待着武英,算是自己对褚秋水所尽的一份心意。
至于林颂鸾与随安的恩怨,他既然已经决定放手了,就不会再管。
随安报仇也好,报仇后被律法惩治也好,是她选择的路,他不会再插手。
再说,他有什么资格去插手呢?
她全程都是对他视为不见。
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过,男女之间,谁先爱上,谁就更倒霉。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成为另一个人几乎是生命里头的全部。
在以后的岁月里,饱经风霜之后,他或许会说一句,那时候是眼瞎了才看上她。可是,就是这样的年轻时候,甚至都不用她说话,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视而不见的眼神,都能深深的伤透了他的心。
褚秋水并没有回上水乡。
随安将他寄放在了大慈安寺的地藏菩萨殿的专门存放棺木的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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