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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闻言露出笑意,视线却依然定在书卷上,轻轻颔首道:“好啊,那从今日起,平叔便是我的人了。”

程平一路沉默着随吉吉去了官府。

待从官府出来时,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只觉这身卖得委实突然。

吉吉将卖身契收好,回去的路上,程平与吉家的车夫共坐在辕座之上,车夫便与他说起了吉家的诸多规矩,也就是培训上岗之意了。

“……除了这些规矩之外,咱们姑娘爱美之心尤甚,一贯喜洁净俊丽之人,老哥,您这仪容之上也须用些心才行的。”

一把年纪,既不俊也不丽的程平终于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然而拗不过吉吉和车夫认定事在人为,当日便将他狠狠拾掇了一番,沐浴搓揉罢,修理鬓角,杂乱胡须刮去,里外换了新衣,乃至还熏了香遮掩体味……

做完这一切之后,次日晨早才被送到衡玉面前的程平,俨然只一个感受——他变得干净了,却又仿佛彻底脏了。

“平叔坐吧。”书房中,衡玉放下笔。

“主仆有别,姑娘有话吩咐便是。”程平站得笔直,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挽住些那不可言说的尊严。

“我的吩咐便是让你坐下。”

“……”程平照办之下,只觉得尊严非但没能留住,反倒丧失得更为彻底了。

“平叔喝茶。”衡玉抬手示意。

才有了前车之鉴,程平这次没有多言,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碗将茶水喝尽。

接下来,便听那少女再次开口:“有劳平叔将衣袖挽起,让我一观手臂。”

程平眉头一抖。

若非他如今已是个老头子了,他果真要怀疑这纨绔的小姑娘是要对他图谋不轨加以调戏了!

还是说,类似买回来的昆仑奴要撬开嘴巴看看牙口好是不好?

他肃着一张脸伸出手臂,将右边衣袖捋至手肘处。

衡玉轻轻摇头:“不,我是要看左手——”

程平神色一凝,定定地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少女。

少女神情平静,四下安静可闻针落。

书房门窗皆是紧闭,她身边的两名丫鬟此时正守在书房外。

程平悄然握紧了左拳。

不,不可能……

面前的小丫头不过十七八岁而已……

对上那双眼睛,程平伸出左手,将衣袖挽起半截。

衡玉含笑也伸出一只手去,手心翻转朝上,是在示意他照做。

程平身形绷直,缓缓翻转了手掌,使手腕内侧朝上,展露在少女视线当中。

书房坐落乃朝阳之向,纵是门窗紧闭,时值清晨却也光线明亮——

程平视线中所见,少女看着他手腕上方的刺青图案,慢慢抿直了唇角。

她开口,声音很轻很随意——

“平叔,你可曾杀过人吗?”

这是什么问题?

想要一个杀过人的奴仆加以炫耀吗?

程平尽量不去想那个可能,将手臂放下,平静道:“上过战场,自然杀过。”

“那战场之外呢?”少女又问。

程平周身竖起无声戒备:“姑娘究竟想问什么?”

衡玉看着他,声音低缓:“我想知道你手腕之上刺青的来历——”

看着那双再无半分恣意随性之色的沉静眉眼,程平于一瞬间彻底绷紧身躯。

第069章 必报不可之仇

“一处寻常刺青而已,会有何值得一提的来历可言。”程平尽量平静地道:“不过是少时心性浮浪,一时兴起所刺罢了。”

“是吗。”衡玉看着他:“可此刺青,我曾见过一模一样的——”

程平眼神微变,凝声问:“何时何处,何人?”

“当下是我在问平叔问题。”少女轻声提醒。

程平面色沉沉:“这便是你此前说过的,想要让我回答的那个问题——”

衡玉轻轻点头:“正是,原本只是想问一问的,可平叔既要离开营洲,我也少不得也要为长久打算了。”

程平定定地看着她。

所以,什么临时起意任性而为,什么纨绔心性出尔反尔……全都是假的!

根本就是为了叫他放下戒心,好与她签下那纸卖身契!

他早该想到了,一个单凭推演画像,便可找回鸢姐儿的人,必然是心思缜密者,又岂会当真只是个单纯的纨绔!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京师官家小姐,竟会是冲着他身上的刺青而来……

可官家小姐,到底也只是官家小姐,纵然有些心思手段,也太过想当然——

程平冷笑了一声。

“吉姑娘当真以为单凭一张区区卖身契,便可以将我困缚住,让我知无不言吗?”

她可曾想过,卖身契此举非缚不住他,甚至还可能反倒将他逼急、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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