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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芒偏偏在那双几近邪魔的眼睛里,窥见了一丝微弱的熟悉感。
便在这对峙的片刻中,杜芷瞳孔颤了一下,惨白褪去,显露出原本的黑色。
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如瓦石相磨。
“封殊君,外面……怎么了?”
杜芒原本有许多可以说。
比如这半年丰都城邪祟如何,玄门如何。
比如今年七月半的确有些难熬,但也没有之前预想的那般严重,以后这生死一道不修也无妨。
但他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指了下头顶的天窗,回答道:“今天城里落了第一场雪,杜芷师兄,你多了一批信徒。”
这些以杜芷血气供养藤蔓连接着生和死。
花瓣和落叶从天窗飘了出去,被那些不死心的杜家弟子们收集。
又借以生死藤为媒介,炼化死灵怨气为自己筑基凝元。
原本肆虐流窜为患的邪祟,摇身一变,成了怨气秽气的来源。
他们舍不得赶尽杀绝,所以哪怕过了七月半已经入冬,还是隔三差五可以探出邪祟的踪迹。
他们手上缠绕的黑气,并不是驱赶邪祟时不小心沾上的。
是以人之躯吸食了邪祟,留下了印记。
可生死一道,哪能如此简单。
吸食邪祟的确可以顷刻间修为大增,一日千里。
邪祟之所以为邪祟,是因为贪食生人皮肉骨血。
弱肉强食,不辨善恶以强者为尊。
他们体内的修为来自于生死藤,在杜芒苏醒之时,激发了邪祟慕强的本能。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早已经难持本性,与邪祟没什么两样了。
杜芒想通这一切只用了一瞬,杜芷也是如此。
“信徒……”
杜芷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从层层藤蔓之中,伸出一只干枯露出白骨的手。
他看着自己的骨手顿了一下,长骨化为薄刃,瞬间没入藤蔓之中!
一阵皮肉翻动的声音自脚底传来,伴随着冲天邪气扫荡了整个文殊阁。
鲜血沿着白骨如蛛网般炸开,杜芷闷哼了一声,将生死藤蔓从自己腹中,连根拔起。
杜芷苍白如鬼魅,跪坐其间。
顿时漫天枝叶四分五裂,如同撕裂的布帛失去依托,在扬起的瞬间化成黑灰。
与生死藤一同化为齑粉的,还有以它为依托的那些炼化怨气所得的修为。
就连杜芷也觉得自己的灵海猛地被抽空了一大截。
文殊阁外那些匍匐在地的弟子们扭曲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尖叫。
他们的手伸向半空之中,胡乱的抓着什么,口中念着“不要……还给我……”
场面一度混乱,又倏而静默。
他们茫然地看着那些黑灰怨气,源源不断地从自己指尖飘散,化进风里。
杜芷仿若无闻,甩了甩白骨上的血迹,“只有邪魔才需要信徒,我不需要。”
至此,杜芒那只从始至终都拢在袖中的手才轻轻松开。
一颗瓷白般的命阵眼石躺在他的手心。
“杜芷师兄,物归原主。”
虬结的根茎化成半片面具,覆在杜芷白骨森森的半张脸上。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没有接。
“留着吧,有朝一日,说不定还得有劳封殊君。”
生死一道就像是正邪之中缝隙,修这一道如独走薄刃,就连他自己也不大确定能走多远。
在文殊阁中的那片刻,杜芒作为家主,想了许多事情。
比如,杜芷的那盏长明灯还要不要在祠堂中点上。
比如,杜家外头那些弟子当如何处理为好,是小惩大诫还是以儆效尤。
但外头起的一阵混乱,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索性将结界撤开,第一眼便看见空地上的那一道鲜血画就的大阵。
阵中站着一名女弟子。
她手中紧攥着一节生死藤,汩汩鲜血浸湿了枝叶,所有飞散在半空中的黑灰和怨气,正源源不断朝那根藤蔓涌去。
吸纳的黑气让她血管变得乌黑,从脖颈如蛛网般爬上脸颊,让原本清丽的容貌变得可怖至极。
她瞪着一双惨白的瞳仁,死死盯着杜芒。
杜芒对视的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名女弟子与他有什么私仇。
但是不可能,也不应该。
在杜家,除了他师父与几名长老外,杜芒同其他人,甚至谈不上私交。
所以更不可能与这名女弟子有什么瓜葛。
女弟子忽然大笑了几声,直冲杜芒而来。
在与他极近的地方停下,那双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杜芒没有避开,只是稍稍蹙了一下眉。
因为任谁看了这眼神,都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绝对有私仇。
但他又不能贸然开口……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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