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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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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种种令他态度严肃的原因,最坏的遐想是裴嘉洛今天便让她卷铺盖走人。

裴嘉洛胸口的怒气翻涌奔腾,但又一次被他强摁下去了,他指着书桌道:“去,把作业写了。”

没想到酝酿半天,他就阴沉沉说这么一句话,嘉怡一愣,一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的成绩给他丢脸了所以这么愤怒?

上个学期期末,在嘉怡的“努力”下,她成功考到了班级倒数第四。

那个时候父母还没去世,听到了她的成绩,他们只是一笑,全然不在意。

她也早成了混不吝的滚刀肉了,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至于裴嘉洛,她和他虽是兄妹,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父母去世之前他很少回家,他好像在外面有其他住处,具体嘉怡不太清楚,总之每个月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也不是慢慢跟不上学习进度的,而是一夜之间放弃的,过去为之努力的一切在那一夜过后都没劲透了。

那是她刚来裴家不到一年的时候,整宿整宿失眠,睡不着,外面有一丁点声音她就忍不住辗转反侧,为了消磨精力,她围着别墅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最后在回房间时,她听到了父母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

母亲说:“她是个女孩,又在外面养了十多年了,和我们不亲,胳膊肘是往外拐的。”

父亲道:“我看她也挺聪明的……”

“小聪明有什么用?”母亲声音尖锐起来,道:“当年要不是因为生她,我何至于损失那么多?”

父亲叹气,“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母亲恨恨责备父亲,又生硬道:“总之,这个家里所有东西我都是留给嘉洛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对我们也没什么感情,我看还不如把她送回去。”

父亲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淡声道:“再说吧。”

“不如把她送回去”这七个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将她从南至北捧来的那颗心,狠狠扇在地上,摔得鲜血淋漓。

回了房间,她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扇得自己满嘴血腥味,又哭又笑。

哭自己孑然一身,六亲无靠,笑自己像个傻逼,天底下最傻的傻逼,永远狗改不了吃屎的讨好别人。

在养父母家,他们欺负她,她还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整理家务,在亲生父母家,她兢兢战战,生怕做出什么行为让别人看笑话,于是咬着牙学礼仪,学钢琴,学茶道,学插花,她像个陀螺一样把自己所有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就为了弥补起这十几年他们亏欠她的教育,就为了让别人提起她时,父母脸上有光,就为了让别人说起她那个二十二岁博士毕业的哥哥时,也稍微想到一点点她这个还算聪明的妹妹。

可是没用的,一点用也没有的。

他们连她的存在都根本不想承认。

她跟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

她尽力了,她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更好了,于是她开始觉得根源不在于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在于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累赘,是多余的那一个人。

她好累,好累。

她对自己说:“嘉怡,你真是贱种,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另一个声音的出现,可能就在那个晚上,她就拿刀划开手腕了。

是心里另一个声音让她扔掉刀片,对她说:“嘉怡,你别哭,别怕,还有我保护你,你还有我呢。”

她用手指将自己的嘴角提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说了一遍:“别怕,还有我呢。”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爱她,那她自己来爱自己。

她把那个软弱无能的嘉怡保护起来,从今往后,嘉怡都不会在半夜伤心得偷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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