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他在试着记住(2 / 2)
问他夜里冷不冷。并不冷,甚至湿热不堪,就是海风吹得头疼。母亲勉强笑了一下,说那小堇还不算太难过。
眼神从小儿子身上挪开之后,父亲的角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警局结结实实抽了大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是叶岳奇第一次正眼看他。
他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
——死的怎么不是你?
海的边际还在扩张。
冬天晚上的海比夏天冷得多。
最近不是叶堇的祭日,离他死的日子远得很,可他这些天频繁想起跳海自尽的弟弟。
……
……
夜风夹杂潮湿腥气。
衣摆凌乱翻飞,沙砾在脚下滚动,发出沙沙细响。
刻下生卒日期的银牌硌着胸口。
染湿的沙子又腥又黏,他不想碰到,不想弄湿鞋。不踩上去手就没办法碰到水,可踩上去涨潮的浪又会把衣角打湿。弄脏衣服无所谓,但沙子和海腥比普通污渍更难处理,他接受不了把这种衣服穿回家。
结果,海的边际蔓延,他就跟着一步一步向后退,一直退,退到最边缘,回到栅栏外。
观景灯已经熄灭了。桥上霓虹黯淡下去,海面回归本真。栈道发出嘎吱细响,伴随潮水寂静涌动。
口袋里手机发出暗暗的光。
屏幕预览显示有人打来电话。
…?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打过来。
接听后,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黎潮才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想看日出吗?”
“…想看么?我随时都可以。”
“日出,”她接着说,“我好像没在有海的地方看过。你见过吗?”
“…几年前见过。”他安静片刻,轻轻说,“我更想和你一起看。”
“我知道了。”
最后一声,嘎吱栈道声重迭,电话挂断,应答倏忽响在耳畔,手臂同时坠下沉沉重量。他怔住了,回过头。黎潮全副武装,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足足戴了两层,毛茸茸的手套像猫爪,下巴藏进粉白菱格围巾,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对眼睛。动作接近粗暴地把同样厚重的羽绒服塞进他手里,眼睛还在瞪他。
眼前画面倏忽重迭。
胸口某处重重一跳。
唇角不由自主上扬,缠绕周身诅咒般浓郁的线条忽而散去。青年接住恋人送来的外衣,凝视这张脸唯一露出却已足够熟悉的眼眸,倾身握住她的手。
“黎潮,”他满足地说,“你担心我。”
最初的目的就是引起她的担忧、同情、或者愧疚。他的目的达成了。
和他一对儿的菱格围巾下,恋人不甘愿地咬住嘴唇,扯开他的手。
“你房间衣柜怎么一件羽绒服都没有?”
她提起刚塞给他的外套,这一次直接展开,绕到背后踮脚披在他的肩上。他乖乖配合,视线追逐她的影子,刚一回到面前,便又一次捉住她,牵住她的双手,倾身凝望她的眼睛。
“所以,把他的偷来了?”
“他让我带的!谁会偷啊。”
“放在店里,没来得及收。”
“那也不至于一件没有吧。你穿打底裤了吗?”
“……”
“算了。你自己的事,我懒得…”
“…穿了。”
感觉比踩进湿漉漉的沙子还难受。他极力忍下提及这种…「生活」话题的异样不适,不自觉握紧她的手,恳切地、安抚地说:
“——我记住了。”
隔着毛绒绒的粉色手套,掌心温度缓慢传递。
他的手还是那样,冻得像冰,仿佛想要汲取你的热度,交握掌心收紧发痛。
你说的话,他在试着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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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绝·对不会自杀。他去海边踩下沙滩都嫌弃沙子沾脚…
他这种人更擅长带给别人痛苦啦…
弟弟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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