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2 / 2)
她昂然扬起了头,“放肆!”
“新帝尚未语毕,怎敢有臣子随意插话,先前你仰面视君,已是大大的不敬,满朝百官面前,你言语放肆轻薄,是对朝会君臣的藐视,目无尊卑,不知纲常法度,我元氏宗亲与京都勋贵世家,多代积累,家风清正,耻于与你这等狂悖无礼之徒一同在朝!”
元葳蕤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皇帝,“臣当堂咆哮,亦是不妥,自罚禁闭在家,不必陛下亲旨。”
她挥袖转身就走,大步走出太极殿,越过门槛,随从跟上之时,才察觉蜷着的手心湿滑黏腻,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噤。
“家君?”
“快走吧。”
她该说的话都说了,想必目的,已经达到了。
綦伯行出身并不算好,即便是部落豪族,可终究被那些积累百年的世家所不齿,总被诟病茹毛饮血非人族也,从前小心卑微送节礼讨好京中勋贵世家,便是他兵强马壮后,亦多有北地州府官员厌恶偏见。
家世为他心中之痛,此时提及,以此人当堂所表现的心思,只怕再容不下京中勋贵世家。
人不和,天收也。
元葳蕤刚坐上马车,察觉到靠近的士兵脚步声,心中盘算自己的府兵够不够突围出城,掀帘喝道,“尔敢动我!”
谁知窗下出现了元谌身边自王府时就带着的宦官的脸。
“殿下安心,陛下留太原王议事,阻了他发作,只是陛下忧心殿下安危,请殿下入北宫由亲兵看护,定不叫太原王寻仇,有饶安侯与綦氏一道作陪,想必您也安心。”
元葳蕤刚要拒绝,听到了饶安二字,顿了顿,看了一眼随侍的人,坚定道,“好。”
崩塌
元舒见到元葳蕤的时候,正待在綦英娥身侧温声劝告。
今日朝会她没有上朝,只因陪着綦英娥彻夜未眠。
“我心里,总觉得割了一块肉,自夜里就疼,我分明,分明在宫乱的时候,那孩子不是……不是我的阿逸多啊。”
綦英娥惶然抬头,双眼含泪,并不在乎那进来的人。
是谁都无所谓,如今大周皇宫,谁能比她更安全。
更何况,她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元舒有口难言,转头看向了进来的东阳公,起身行礼,“姑母来了。”
这一声姑母,叫得元葳蕤一哂。
“你这儿倒是安逸,比你阿爷的钻营本事强了一条洛水出去。”
她说着落座,不再看神色讪讪的元舒,转头瞧了眼垂泪的憔悴妇人。
延盛早该将这人杀了以绝后患的。
可小儿看着刚强,总在微末之处心软。
元葳蕤受了綦伯行的无礼之举,见着綦氏总也想起方才朝上的轻薄语言,在一侧坐了,半晌不曾言语。
殿内雾霭袅袅,烧出一个结界的安神宁息。
在漫长的安静中,綦英娥莫若凌迟,她攥着元舒的手,念着她的阿逸多。
昨夜她亲自带着綦达罗麾下的人去永宁寺找过,可就是将佛寺翻地三尺,也找不出元煌,只有几个宗室的孩子,鹌鹑一般吓得瑟瑟发抖。
綦英娥瞧着心酸,叫人分送回了家。
直到綦达罗告诉她太后立了宗室里一个高祖嫡亲的重孙为新帝。
綦英娥坐回殿内之时,才反应过来,被送回的那群孩子里,就有那个所谓的新帝。
那她的孩子呢?
太后带着“幼帝”出逃,可幼帝分明在永宁寺!
綦达罗自然见不得自家姊姊着急垂泪,带着兵几乎将那群和太后有交情的宗室大臣家中都翻了个遍。
元葳蕤在两人细碎的对话里,这才慢慢拼凑出昨夜究竟为何京中勋贵所居街巷依旧动乱不平。
原来是为着那个没用的宝贝。
她垂眸,拨动腕上佛珠。
谁都知道元舒替父认罪,可綦英娥始终不信,不信那个被城阳王在街巷中杀死的孩子是元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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