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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见走进来的人,急忙从床边的凳子上弹起站好,低眉顺眼:“林晏先生好,那个……我先出去了?”
“我一来就出去,我就有什么可怕?”他摇头,一身酒气走近坐在凳子上,凑近顾时安问,“我替舅舅问问你怎么样了?”
没等顾时安回答,他扭头看到床头柜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残羹剩饭,说:“嗯?他倒把你照顾得很好。”
“确实。”
“你倒是讨人喜欢,他连班都不值了跑来陪你解闷。”林晏眼里的凶光已经藏不住,“顾时安,你倒还挺娇贵。”
侍应气都不敢出,在船上林晏就是经理,负责管他们这群工作人员。平时这人脾气喜怒无常,暴躁的时候动不动就对他们拳脚相加。船上其它资历老的员工都管他叫“林公公”。
顾时安已经差不多猜到他的用意,笑了:“船上就这么一百多人你都管不好,还来怪我,废物吗?”
“你说说要怎么管?我听顾总的。”
顾时安越过林晏瞥了侍应一眼,那人急得都掉泪了,指望着他给自己求个情。他收回视线,说:“你爱怎么管怎么管,关我什么事。”
“毕竟照顾了你那么久……”
“这种不听话的家伙,按照你们林家的规矩,不是得打见血听话为止吗?”顾时安不耐烦打断他,嗤笑,“你倒比你舅舅管得宽多了。”
“嗯?”
“打破相了在船上被人看见也不好,这么笨的家伙也只能扔到船下干点苦力活搬搬东西。”
侍应心凉了,苦力比侍应辛苦,工资也低多了。顾时安不但不帮他求情,居然落井下石。他从未如此后悔自己心软。
林晏点头吩咐保镖将他带走到隔壁房里抽一顿。
船上房间隔音并不好,两人在喧闹声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喊,顾时安甚至有点听困了。林晏首先打破沉默:“舅舅说得没错,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这种心冷的,怎么就栽上沈逸宁身上了呢?”
“这种事比较难说。谁知道呢。”
林晏站起身,对他说:“舅舅说,伤好了不能白吃白住,让你明早见他。话带到,我走了。”
他不知不觉睡过去,又被隐约的抽噎声闹醒。顾时安睁眼,侍应正边哭边收拾碗筷。林晏有心杀鸡儆猴,下了重手,把侍应门牙都打掉了一颗。
见他醒了,侍应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手中的杯子在地上摔碎了也不捡,急忙问:“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时安看他一眼,笑:“我说,天真可不是什么好事,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总得教你点什么。”
如果顾时安想,激将也好威胁也罢,确实有很多办法让林晏放过这家伙。只是顾时安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心分给别人,也不想保护谁。软肋有一个就够他痛了。
他忽然想,如果是沈逸宁,如果有人这么对他,哪怕嘴上不说,但是估计都得把心都掏出来。
侍应愣了很久,脸上慢慢挤出很冷的笑容,在青紫的脸上格外可怕。
他慢慢蹲在地上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攥在手里,没头没尾地说:“你身上伤那么多,又是林先生弄的,再多一点也没人发现吧……”
他没等顾时安说话,把他左手掰开,用膝盖狠狠压住手腕,在他的手臂内侧狠狠划了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口子。
他很用力,抓着玻璃片的手指都被划出血。
顾时安剧烈地颤一下后就重新安静下来,连声音也没发,只有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血液汩汩流出,将米白的床单浸湿一片。
侍应见他出血,脸色忽然白了,手猛地松开那块行凶的玻璃片,砸在地上四碎。
“我说……”顾时安闭了闭眼,“你走之前把医药箱拿过来,再把被褥换一下吧,你划的地方靠近动脉,容易失血过多……出事了你担不起。”
靠着最后的力气给自己消毒完包扎好,顾时安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
快天亮了,船上重新安静下来。海上太阳升得早,隐约第一抹阳光照在顾时安脸上时,顾时安忽然想起周鸿宇死前说的话,他说得对,自己活该下地狱。说不定这里就是他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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