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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残缺的神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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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津是被一阵激烈的心悸惊醒的。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后颈,触到了湿涔涔的冰凉肌肤,那里光洁如新,没有想象中嶙峋的瘢痕。

他轻喘着,用手肘撑起身体,坐起身来。

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令他的额头发沉,掉入一阵眩晕中,再也无法回忆起刚才凶恶的梦魇。

他模糊的记得红黑色交织的诡异光景,天穹漏了一个大洞,叠层形态的暗黑胶质沿着边缘垂落在大地上。太阳在流血,散发着肉眼无法忍受的红光,丝状的日冕被烧成了血腥的金橙色,它们环绕在巨大的球形周围,宛如太阳从内部力量崩开的裂缝。

他听见有人在沉重地喘气,似乎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苦痛。

在一阵无限回荡的爆炸声中,固态的空气被碾碎成齑粉,那个喘息的声音离长津的耳廓更近了。

在声嘶力竭的“嘶嘶”声中,长津的眼中逐渐堆积起滚热的泪水,身躯被万箭穿心的刺痛让他几乎要跪地求饶。

整片大地都被烈火烧穿,正在崩圮,鼻尖只能闻到一股烧焦的硝烟味。

在一抹冰冷的坚硬的触感中,长津颤栗着,他的后颈似乎被一片扁薄的刀锋割伤了。

——那是一个伶仃的吻。

自长津记事起,他就跟随着棠宁参加这个每五年就要举行一次的大型祭祀。

每一次秋祭都会提前召集所有狩妖师,并在空前盛大的仪式中指控一些被邪祟腐蚀了心灵的狩妖师,当场杀死,以儆效尤。

指控不会被提前透露,所以现场的氛围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血腥味浓厚的恐惧与猜忌。

这些被同族杀死的狩妖师会得到所有在场人的净化悼词,他们的尸体被穿戴整齐,施以精妙的咒语,还原容光焕发的模样,就像是熟睡般,被扔进燃烧的火堆中,烧至子时。

残余的骨灰会被就地埋在泥土之下,并种上蕙草与蒲公英,来年夏日便是郁郁葱葱的草地。

一般来说,楚国民间的秋祭都是在黄河两岸举行,敬河神、祈福、招魂、祛灾,并为接下来秋收的顺利进行祷告。

可狩妖师之间的秋祭与之完全不同。

他们供奉的不是水神湘君,也不是山鬼,更不是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

他们以《九歌》的首章为中心,尊主祭司为舞者,用曲乐的方式把自己的神明高声唱出来,音量之嘹亮,音色之悲戚,常令百米外围观的民众泪流满襟。

那便是世间唯一存在的真神“东皇太一”。

衪是还未创世时流溢在宇宙中的气,是力量与光明的象征,也是所有生命的掌控者。

衪的神格是天之尊神,狩妖师们便避开河流与山川那些下阶的神迹,在广袤的旷野中寻找最适合祭典的位置。他们用筮法的方式定点,再找出一个可以用来刑罚同族的空地支起火堆,先烧个三天三夜,把整个空场烤炙得焦热,仿佛在模拟上古时期东皇太一力量充盈时天地间灼热难耐的景象。

这两日,棠宁都不在宅邸中,长津打算独自一人准备秋祭的事情。

筮法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家邸的后庭种有灵气饱满的蓍草。

他择好地点与时间后,以棠宁的名义向列国所有的狩妖师发去邀请,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都得到了回应。

午时,长津在内室中小憩了片刻。醒来后,他便望着先祖的祭位,盯着那根摇曳着徐徐细烟的线香发愣。

这祭位上没有先祖的画像,亦没有他的生辰与简概,只有一块冷冰冰的桃木,年岁已久却鲜亮如新,用狩妖师的语言刻着“旸羌”的名字。

祭牌后面是一个纯黑色神龛,里面空空如也,洁净无尘,惟有额匾至整个外圈都阳刻着足足十只太阳——长津知道,这是供奉神明的神位。

这个用以参拜的内室位于棠宁的房间的后侧,在门廊的尽头,走过拐角便是植被丰茂的花园。很少有人会进入里面,由于常年处于封闭环境,房间也几乎不会落灰。

长津只有在十五岁束发礼时进过这间房,他从父亲的手中双手接过狩妖剑,耳后的发丝全部被棠宁亲手捋起,束以玉冠。

“先祖会保佑我吗?”长津曾在旸羌的祭位下跪着,这么问他的父亲。

棠宁侧对着他,一半脸浸在烛火中,看起来甚为诡秘。他瞥了一眼先辈的祭牌,神色冷漠,甚至还带着一丝厌弃般的怨怼。

“他不会保佑任何人。”

就在长津以为父亲不会回答时,棠宁突然开口说道。

“旸羌曾无比接近神,但他终究不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你不需要他的庇护,等你足够强大时,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而且,你有我就足够了。”

最后一句话令长津感到安心。但他仍不解地追问:“您刚才说的‘无比接近神’,是什么意思?”

棠宁默不作声地将他带离内室,似乎一刻都不想继续在里面呆。

他看着庭院里亭亭玉立的水莲,淡色的唇瓣在热浪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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