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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还有这等闲心。
夜中风冷,方河没了灵力傍身,随魔修走完一条长街后不仅未生暖意,反而更添几分瑟瑟。
魔修可能是怕他偷跑,一路都牵着他,发现方河浑身冰冷,有些不满道:“你这仙骨未免太过无用。”
方河无言以对,惊鸿峰上有不少人说过类似的话,他早已习惯。
他一路沉默顺从地跟着魔修往前走,直到一股暖意自魔修手中渡来,霎时身处不再是凛冽寒冬,而是暖春三月。
他诧异抬头,料想自己肯定满脸疑惑,魔修却似没有发觉,闲聊般发问:“说起来,你这身修为是怎么没的?”
方河心中有些异样,像是极微妙的地方受了触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顿了顿,掩去大半事实:“被安锦喂了些东西。”
“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多,不如去当药修算了。”
方河不知该怎么接,只好问:“你要去哪儿?”
魔修道:“我在此地盘桓数百年,还不知道城中是怎样的风光,临走前想多看几眼。”
“毕竟……以后就见不到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方河心中疑云丛生,面上只点了点头。
第五章
喀嚓,踩碎一截枯枝,登上几道石阶,绕过回廊扶手,方河被魔修带到一处石亭坐下,心知这是出了城,到了安锦曾带他观景的小山坡。
方河失了光感,凭自己估算的时间,天应是快亮了。
他猜魔修是想最后看一眼鹿城,便自顾自靠在廊柱上休息。失去修为后他顶多算个寿数长远的凡人,一夜折腾已是困乏至极。
他眯了一小会儿便被魔修推醒,魔修催促:“睁眼,这场面可不多见。”
方河揉着眼睛有些茫然,心道他如何能看东西?但魔修在他眉心一点,眼前竟然真的透出几分光亮。
魔修治好了他的眼睛?方河缓缓抬眼,可尚未来得及惊喜,便被眼前景象惊至骇然。
初到鹿城时,安锦带他到城外观景台,指着城中最繁华富丽的一处府邸傲然道,那即是安家的地盘。
鹿城虽非仙门世家云集之处,却也是人声沸沸、处处锦绣荣华,是凡人眼中的繁盛之地。
而今方河睁眼,正逢天光乍破、烟霞隐隐,在这淡金色的天幕下安家府邸被漆黑的火焰蚕食殆尽,整座大宅都笼罩在浓烈黑烟中,哪怕只是远远望见,方河都能猜到被困安家的人正在奔逃惨叫。
那诡异的黑色火焰不只是吞噬安家,它如华美刺绣上的一点火星,先在安家的位置灼出黑洞,再由此蔓延整副绘面,渐渐生出燎原之势。
烈火焚城,而鹿城竟无一人救援,仿佛这座城郭犹在沉睡,安然于烈焰中陷落永眠。
方河浑身冰寒,电光火石间想起昨夜诡异的哔啵声,难道那时候魔修就已经打算烧了安家乃至整个鹿城?
方河回神,转头看向身侧,将明未明的薄光里立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他样貌俊朗磊落,并不如世间传闻的魔修那般阴鸷,长发随意披散着,被风鼓动恰似有意无意遮掩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魔修俯瞰脚下被烈焰侵蚀的城阙,神色平静,不见悲喜。
他好像只是随手做了件不起眼的事情,坍塌的屋舍、死去的人群、毁灭中的城郭,悉数与他无关。
这样的平静令方河胆寒。
“为什么……这是你做的?”
魔修语气仍旧散漫:“如何,便当作是我送你一件礼物。”
方河难以置信地看他:“我从未想过杀了他们!”
魔修不解:“你被安锦害到如此地步,竟然从没想过报复?”
“那也只是一个安锦,何至于带上整个安家与鹿城?!”
魔修终不再淡静,自远方城阙收回视线,皱眉看他:“你不想这么做?”
同他对视才发现魔修的眼睛生的极好,线条柔和,眼尾狭而深,只是眸光冷淡,一点情绪也无,瞳色红得浓郁,像蕴着血海翻涌,藏着无尽杀机。
方河猛然咬了下舌尖,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个不折不扣的魔修。
世人皆知魔修阴毒狠辣,杀伐随性,他不该抱有侥幸将眼前人视作例外。
方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见魔修一脸不为所动,终究还是忍不住:“我若要寻仇也只会找安锦,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的事本就难分因果,何至于要你出手?你这样牵连无辜,实在残忍。”
魔修轻声重复:“无辜?这座城繁荣至今,可无一人无辜。”
方河心绪犹在震荡,没有细想魔修的话,俯身一礼:“若是还能撤回法术……万望大人放过无辜城民。”
魔修忽而冷笑:“你并未见过多少城民,倒是为他们辩护得紧。你被困安家多日,最后是谁帮你离开的?”
方河心道这并不相干,但到底被拿捏软肋,无法回答。
魔修语气陡转:“既然觉得残忍……我又何必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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