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2 / 2)
说完,朝郁缓缓舒出一口气,脑海里想这非比寻常的气息,大抵不应该是魔气而是妖气,或许是阴霜母亲自爆时染上的,也或许是他放弃追杀情蛇而转移到别的妖族上。毕竟自五百年前六界达成了暂时的和平,井水不犯河水,魔族尽数退回魔界,而妖族本身就隶属这片大陆,那气息是妖气的可能性更大。
但这兹事体大,在没足够的线索让他能层层推理出来前朝郁不敢轻易盖章定论。
秋暝在一百年前害死了阴霜娘亲却没能得到好处,那他怎么会短短百年间从一众化神期峰主中后起直追一路抗下炼虚雷劫,又为什么不在意那个曾帮他追踪情蛇气息的法器失踪后的下落,是因为有什么能代替情蛇来帮他增长修为了吗,所以说这也许就是导致秋暝身上诡异气息的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究竟会是什么。
朝郁说不上来,这些弯弯绕绕早就已经超出了阴霜娘亲被逼杀的真相范围,牵扯出一个晦暗不明的庞然大物,他把刚才的疑点跟今愿说了,今愿想了会儿慎重道:“这件事到此前都还只是咱们的猜测,是不是捕风捉影小题大做了还未可知。”
闻言朝郁抬头看了一眼今愿,却只瞧见他低下头逗弄小狗尾巴的一幕。朝郁随即轻轻道:“嗯。”
他们默认了此事不上报宗门。朝郁不知道今愿是怎么想的,但他有自己的私心,朝慕盯他盯得紧,半年前让阴霜带着小蛇逃下了山这事朝慕虽没再提过,但朝郁心里担忧他爹仍不会放过阴霜。况且阴霜和阴霄两条世间罕见效果奇佳的情蛇,玄剑山上已然出了秋暝和他峰上弟子那几个败类,一旦消息走漏他不敢想会又有多少伪君子贪上阴霜他们的命。
而今愿,其实他想的只是哥哥好像并不想此事被上面知道,那我也一样。
99.
这事儿虽然说是从长计议,但其实薄椹他们几个都毫无头绪,秋暝居处已经被封了,宗主尚且没发觉不对,他们又如何探查到什么。况且六界这么大,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现在虽被动地走一步看一步,但事情是人做的,人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他们且等下一个端倪。
入夜,朝郁谁也没说自己悄悄回了第一峰。静坐在床上,阔别已久的寝殿陈设还如他走前一样,只是再回来,这屋里像不见了燕重一样,不见了阴霜。
一鬼一蛇还真是,鼻尖泛上酸涩的一瞬朝郁自嘲地苦笑,他放不下啊。
放不下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他山也下不去人也找不着,这些郁积的感情除了像沉疴作痒一样不经意间叫他感伤叫他迷惘外还能怎样呢。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遭遇了多少不合时宜衍生出来的孤寂和所谓过错,这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是这里任何人都不能与之同腔共鸣、分担治愈。
只有那只鬼,只有燕重,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才能领悟这份独有的厚重。
从燕重走后他灵魂早就形单影只。
可是本该与燕重开始的爱恋和日夜相守都由阴霜做了。
再回想他和阴霜相处的细节回忆,有的没的模糊的清晰的,五个月的时间本该由阴霜来做的事又全归给了今愿和薄椹。
这算什么。
燕重算什么,阴霜和他算什么,薄椹和他又算什么,而今愿呢。
燕重是无疾而终的暗恋,阴霜是没了下文的挚爱,原来我经历了两段这样的感情啊。
这间偌大的屋子没点灯,朦胧的昏黑融合了几缕寒月莹光徒增满室悲怆。朝郁心里酸涩不堪,和衣躺在床上一如既往地盯着看不清的床顶板,没由来地回忆起还在第三峰上没有完全走出阴影的时候,他有时会想,变得美好才会不辜负每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他愿意为此而努力。
那时的他有薄椹,有今愿,有温润的兄长和明媚的师弟。师兄是心头皎洁清冽的白月光,师弟是温暖却不耀眼的小太阳,人心亦是肉长,朝夕相伴的接触如何不让他一点情愫都不滋长。
朝郁双眼失神地垂落,闭上,心里想男人对男人禁忌的爱还是让感情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怎么可能人人都如他一样会对和自己性别一样的师兄弟有那种感情。修真世界里品相俱佳惊才绝艳的人太多,玄剑山宗主之子又算得了什么。
朝郁没法否认薄椹已经悄无声息地浸入了他心里,而直视心底又有一处暖洋洋的装着他的小太阳。他大概没办法再坦然地界定他对薄椹的依恋是为兄长,对今愿的喜欢是对兄弟,分明这样的边缘也渐渐模糊了。
那鬼那蛇实实在在留在了他心上两道狰狞的伤,可薄椹和今愿不该是替代品候补品,不该是医治旧疾的药。
朝郁迈不出这个感情的怪圈也害怕未知的答案,如果是他先圈地自牢,这种多余的情感大抵就不会再干涉到自己、干涉别人了吧。
他决定藏在心里。
只是向日葵在晚上的时候也会偷偷想念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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